時值隆冬,禦花園內百花凋零。
遠遠的,莊雨眠便聽到一陣陣淒厲的哭聲。
如她猜想一致,白芷正與其餘幾名權臣女眷坐在湖心亭內,一個個訴說著對先皇後的思念與痛惜。
其中哭的最厲害的便是白芷:“娘娘待我如親姐妹,如今撒手人寰,叫我如何獨活?”
相國夫人安慰道,“貴妃娘娘千萬保重身子!如今皇後不在了,這後宮大小事務皆需要您來操持,您千萬不能倒下呀!”
其餘幾名婦人連聲附和著,一副迫不及待要巴結的模樣。
白芷順著台階正欲止淚,卻聽得身後傳來淡淡一聲:“倘若姑母泉下有知,得見貴妃娘娘這般傷心,她也會瞑目的。”
聽到聲音,所有女眷的視線一並投去。
莊雨眠站在橋上,纖細柔弱的身軀此刻卻顯得尤為堅定,巴掌大的小臉雖是布滿倦態,卻無端生出幾分威嚴。
分明是見慣了的模樣,可今日女眷們卻總覺著這相府家的小女兒有些變了樣。
白芷又露出悲慟之色:“雨眠,姐姐生平最是疼愛你。如今姐姐走了,本宮允許你與七公主一起為她護棺。”
莊雨眠心弦微動。
她知曉自己死後,白芷定會對自己女兒出手,隻是不曾想她竟連侄女都不放過。
護棺一事看似是盡孝之大道,但護棺後三夜隻有女眷,想要在這個節骨眼動手,簡直易如反掌。
莊雨眠抬眸,屈膝道,“多謝貴妃娘娘。不過娘娘,後三夜的守夜,十公主也該前去。”
十公主正是白芷的女兒。
白芷膝下無子,隻有十公主這個獨女,故而她對十公主十分疼愛,像守夜這種苦差事她絕不會讓十公主去做。
尤其她還想在守夜日做小動作。
白芷柔弱擦淚:“雨眠,不是本宮偏袒十公主。隻是十公主天生體弱多病,太醫院首曾說過,她不可熬夜傷神。若是讓她去守夜,恐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白芷話音剛落,身後便傳來熟悉的聲音:“不錯。雨眠,朕知曉你心中悲痛,不過你所議之事還是不可。”
中年男子風采不減少年時,眉眼間皆是莊雨眠無比熟悉的神情。
這是自己愛了二十年的人,當今天子越淵。
從十三歲起,她便一心一意輔佐在越淵左右,從未有過半分懈怠。
二十年光陰眨眼而過,恍惚間,莊雨眠仿佛看見少年時的越淵站在自己麵前。
少年羞紅了臉,卻別扭道,“惠寧,你要是不做我的太子妃,我便整日都守在你家門前,直到你同意為止!”
少年清澈朝氣的眸子在陽光下熠熠發光,無論如何都無法與現在這雙成穩冷漠的眼眸重疊在一處。
越淵將白芷溫柔摟入懷中,如霜的眉眼間透出一抹疼愛:“芷兒不用擔心。”
莊雨眠抽回思緒,視線落在恩愛無比的兩人身上,在二人看不見的角度微微勾起唇角:“啟稟陛下,讓十公主守夜並非是臣女之意,而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