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死到臨頭 ■■■■第十四回死到臨頭

於少龍等三人聽那骷髏的歌聲，既讓人感覺空靈縹緲，如空山靈語，又讓人覺得不勝悲淒，如巫峽猿啼，當真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訴，讓人心旌飄搖，魄散魂消，歌罷良久，餘音猶在海麵上追浪逐濤，嗚咽不絕。

於少龍出神半晌，說道：“這首《無愁花有愁果莫愁歌》，聽來是讓人有些黯然神傷，可是我卻聽不出有何不詳之處。”

那骷髏道：“不詳之處就在於，這首歌又叫《死亡之歌》，聽者必死。我和我的情郎，便是聽了這首歌之後死的！”

於少龍愕然道：“難道這首歌並非你所作，你唱的是別人的歌麼？”

那骷髏怨恨地道：“不錯，這首歌本是一個……一個惡魔所唱。那惡魔經常對情侶或者夫婦，唱這首她自己作的歌。這惡魔卻也是天下罕有的奇才，無論遇到哪個國家的人，都能用所遇之人的母語歌唱。她唱歌的時候，你不想聽也不可以，而唱完之後，她便會將聽歌的夫妻或情侶中男子的心臟掏出來吃掉。我的情郎便是被那惡魔活活把心掏出來害死的！”

於少龍等人在聽那骷髏唱歌之時，便都坐在了艙板之上，已放棄逃跑的念頭，他們知道那骷髏所言不假，就算能出得船艙，大海茫茫，也是無處可逃，可這時聽那骷髏說得恐怖，又都嚇得跳了起來，隻覺黑漆漆的船艙之中，似乎布滿了鬼手魔爪，隨時都會向他們抓來，不禁都下意識地伸手捂住了心口。

於少龍深吸一口氣，壯膽問道：“那……那……那究竟是個什麼惡魔，如此殘忍狠毒？你們又是在哪裏遇上他的？”

那骷髏咬牙切齒地道：“那惡魔便是她自己歌中的半人半貓老太婆。三年前，我和我的情郎到埃及遊玩，有一天在月下的尼羅河邊散步，沒想到竟遇到了那個惡魔。在給我們唱完《無愁花有愁果莫愁歌》之後，她便對我的情郎伸出了魔爪。我情郎是個文弱的詩人，我當時也是弱不禁風，怎能抵擋？我情郎立時被那半人半貓老太婆掏出了心臟。情郎既死，我也不願獨活，也隨他一起死了。這次我乘幽靈船前往埃及，就是來找那半人半貓老太婆索命報仇的，不將她挫骨揚灰，絕不罷休！”

於少龍問道：“半人半貓老太婆？這個名號奇怪得很，卻不知是個什麼怪物？”

那骷髏道：“半人半貓老太婆的稱呼，是由她麵貌而來。她左半邊臉是雞皮鶴發的老婦人臉，可右半邊臉卻是猙獰恐怖的貓臉，十分怪異。可據說這半人半貓老太婆實際年齡並不甚大，連三十歲也不到，而原本也不是半人半貓形象，反倒是個絕色的美人！”

於少龍道：“那……那她又如何變成了那樣的一個惡魔呢？”

那骷髏道：“據說她是埃及一個高級祭司的妻子，由於美麗賢淑，開始幾年和那祭司倒也恩愛，那祭司還經常誇她像貓咪一樣溫柔體貼。可那祭司生性風流，喜新厭舊，沒過多久，便開始厭煩她了，並愛上了另一個女子。祭司本想休了妻子另娶，但祭司在埃及地位很高，這樣做影響極壞，因此便想悄悄地將她害死，然後再和那女子成婚。為做得不留痕跡，那祭司也不知從哪裏弄來一塊食之即死、死後症狀卻又酷似病亡的奇毒貓肉，騙妻子說是滋補養顏的鹿脯，讓她吃了。誰知他妻子吃了貓肉，卻未被毒死，隻是體內基因發生了變異，右半邊臉成了貓臉，左半邊臉也生出了皺紋雞皮，一下子蒼老了五六十歲。

“他妻子身遭劇變，也是驚駭不已，便逼問那祭司究竟給她吃下的是什麼。她變成了半人半貓形象之後，體能也變得超乎尋常，竟有無邊的魔力神通，那祭司被她折磨得慘不可言，受逼不過，隻好道出了實情。她聽完又是傷心又是氣憤，怒發如狂，便用已變成長滿長毛尖趾的貓爪，一爪將那祭司抓死。可她餘怒不息，認為那祭司不僅負心別戀，還想害死自己，更是黑心，便又將那祭司心臟從胸膛中掏了出來，吞入腹中。從此她便恨死了世間負心男子，而且還見不得別人恩愛相伴，經常先給他們唱一遍自己所作的古怪憂傷的《無愁花有愁果莫愁歌》，然後便吃掉聽歌的男子之心！”

於少龍等三人想不到世間竟有如此奇異而又悲慘之事，聽那骷髏鬼氣森森的說來，都覺身上涼氣颼颼，不寒而栗。那骷髏講得專注，他們聽得入神，一時雙方倒都忘了還處於敵對狀態。

斯芬克斯忽然喃喃地道：“獅身人麵像！獅身人麵像！”

於少龍一怔，問道：“你說什麼？”

斯芬克斯道：“這半人半貓老太婆的形象行徑，豈非恰似傳說中化為獅身人麵像的女妖麼？”

於少龍擊掌道：“不錯，不錯。半人半貓老太婆貓臉人形，而那女妖獅身人麵，形象十分相類；而半人半貓老太婆唱歌給人聽，和那女妖出謎讓人猜，也是異曲同工，莫非這二者竟有什麼關聯不成？她們……”

那骷髏截口道：“有什麼關聯？不過是都在埃及而已！閑話少說，你們已聽過《死亡之歌》，現在就要接受死亡了。”說著錯爪舉步，一步步向三人逼了過來。此時明月西斜，艙窗已透進月光，三人的形貌都已能看得清楚。

於少龍雙眉一挑，說道：“你讓我們接受死亡？這麼說，我們並沒有死，現在還不是鬼？”這時他身上傷痛漸減，體力漸複，頭腦也開始清楚了。

那骷髏冷笑道：“你們連自己死沒死都不知道，如此糊塗，活著又有何益？還是快點死了吧。”

於少龍這時已確定自己和周南、斯芬克斯並未死去，可望著眼前這具骷髏，卻又迷惑難解，便道：“也不忙死。我還有個問題要問你：我既然尚還未死，卻怎會見到你這個惡鬼呢？難道你也不是死人麼？對了，據你所述，那半人半貓老太婆隻殺男人，對女人卻並不加害，是不是？所以三年前，你情郎雖死，你卻並未被害是不是？你雖然說已和情郎一起死去，也可能隻是你特別傷心，心死了而已，軀體卻仍活著，是不是？”

那骷髏冷哼一聲，說道：“我若還活著，又怎會是骷髏白骨？”

於少龍搔頭道：“這……這……這正是我百思不解之處！我絕不相信這世界上有什麼鬼神，可你這具骷髏怎麼會複活作怪？真是叫人如何也想不明白！莫非你是因為情郎之死，傷心過度，吃不下飯，睡不好覺，瘦得皮肉俱無，隻剩下了白骨麼？”

那骷髏喝道：“休要胡說八道，拿命來吧！”身子疾趨而前，伸爪向於少龍麵門便抓。於少龍急忙閃身避過，然後還了一掌。這時斯芬克斯和周南也出手向那骷髏夾攻過來。那骷髏出手淩厲之極，三人人數雖多，但俱都傷重力疲，武功未複，是以沒上幾個照麵，便都被逼得節節退避，險象環生，一個疏神，於、周二人雙雙中腳，一起摔倒。於少龍倒下之時，正好撞中身後的斯芬克斯，將她也壓倒在地。那骷髏一聲獰笑，足爪兼施，致命殺手向三人一齊擊下。三人再也無法閃避，登時一齊閉了眼睛！ ###第十五回海盜船上 ■■■■第十五回海盜船上

便在此時，突然“轟”的一聲巨響，船身大震，艙窗都被震得粉碎，那骷髏大吃一驚，也隨震晃的船身向一側摔倒，攻向三人的殺手便即落空。它剛要站起，又是轟然一聲巨響，帆船又是猛然一晃，它便複又摔倒。

於少龍等三人不知發生了何事，但幸而避過了那骷髏魔爪，急忙連滾帶爬地逃出船艙。他們剛到艙外，尚未在甲板上站穩，又是一聲巨響，海麵上火光閃耀，帆船船頭立時碎斷，飛上半空，海水隨即猛灌進來。

他們大驚失色，定睛一看，月光之下，隻見海麵上不知何時來了一艘大船，距白帆船已不足百米。那船極是巨大，有數層樓高，望來便似一座小山，當真是艨艟巨艦，威勢駭人。再看大船左右兩舷，各架著一門大炮，顯然那三聲巨響，是大炮轟擊的，前兩炮都打在白帆船船畔，激起巨浪，隻將帆船震動，而最後一炮卻準確無誤地擊中了帆船船身，一下便將船頭炸飛了。

斯芬克斯見到那艘大船，立即一聲驚呼：“海盜船！”此時兩船相距更近，而那大船上又燈火通明，三人看得清楚，大船上約有百十餘人，各個奇貌怪態，勁裝結束，手中都拿著烏油油的火槍，不再開炮，正驅船向他們衝來。三人不禁都是心下暗歎：“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怕遇上海盜船，最終還是遇上了！”此時帆船已然急速下沉，隻有甲板尚還露在水麵之上。

轉眼之間，海盜船便已到了切近，船上的人都鼓噪起來，呼喝的是阿拉伯語，間雜英文，但人聲嘈雜，也聽不明白。

斯芬克斯臉色煞白，嘶聲道：“我寧死也不落入海盜手中。”縱身便向海中跳下。

於少龍驚道：“你……”伸手拽她手臂，想將她拉住，哪知她誌在求死，這一跳力道極猛，於少龍沒將她拉住，反而被她帶得一起落入海中。

周南大叫：“啊，你們想把我一個人留給那骷髏麼？”說著也跟著向海中跳下，跳下之時兀自在想：“怎麼那骷髏沒有動靜了？莫非已淹死在了船艙裏？”

三人全部落入海中，口鼻同時嗆入海水，都覺頭暈目眩，便即沉向水下。此時，一張大網淩空而降，將三人一起網住，隨後提拉上來，摔落在大船甲板之上。

於、周二人被摔得七葷八素，全身骨頭都像散了一樣，一時都無法站起，於少龍再斜眼看那白帆船，已沉得無影無蹤，卻未見那骷髏逃出，暗道：“淹死它最好！這個骷髏，可真是凶殘狠厲，但它何以能言能動，也真是不可思議，叫人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難道這世上真的有鬼神存在麼？”

斯芬克斯被摔落在大船甲板上時，正好壓在於少龍身上，是以並未受傷，當即掀開大網，跳了起來，可剛一跳起，便有兩個海盜疾步過來，將她雙臂死死扭住。她掙了兩下，見難以動彈半點，便隻好放棄了掙紮。她本已身疲力衰，又和那骷髏劇鬥半夜，可真是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這時船上一個錦衣高冠、隆鼻碧眼、十分高大威猛的長須男子越眾而出，走到斯芬克斯麵前，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獰聲說道：“美麗的斯芬克斯女王，你可識得我麼？”說的是英語，聲如破鑼，十分刺耳。

斯芬克斯麵現驚奇之色，說道：“我知道你便是縱橫地中海的巨盜海冥王，昨夜我已見過你。可是……可是你卻如何也識得我？”

海冥王道：“我不但識得你，還識得你母親。我知道你母親本是英國皇室，二十年前，因不滿王位被別人所得，便率心腹部屬遠走海外，占據了地中海上的棲雲島，自稱女王。這二十年來，你們在海上橫行劫掠，日益擴張，已不止一次侵犯到我的利益，我豈能坐視？我早已派人混入棲雲島，暗中查探你們的情況，現在你和你母親的相片都在我的手中，我豈能認不出你來？”

斯芬克斯冷冷地道：“那麼這次攔截打沉我的船，也是你早就謀劃好的了？”

海冥王道：“那是自然。我早已接到密報，說你母親已死，你繼承了王位，並遵從母親遺命，前來埃及尋找一筆極大的寶藏。你們分作兩路，一路由你親率二百部屬坐船先行，另一路是三百陸戰隊騎兵，幾天後出發，作為後援。於是我算準你的必經之地，預先埋伏起來，你的船一到我便立即攔截。你的武裝力量雖也不錯，但卻難擋我的大炮。我打沉你的船後，俘虜了你所有手下，卻單單不見你，還以為你已葬身大海，誰知卻逃到了這裏。剛才我見那白帆船詭異，以為是傳說中無人的幽靈船，怕它帶來災禍，便下令開炮將它擊毀，哪知炮響之後，卻見船艙中有人躥出，其中的女子依稀便是你的形象，我立即喝止炮擊。還真是萬幸，沒有將你炸死，否則那可太過遺憾了！哈哈，真是上帝佑我。”

斯芬克斯恨恨地道：“你竟將我的二百名手下，全部殘忍地殺死，簡直就是個惡魔！”

海冥王惡狠狠地道：“誰叫他們全都不識時務，寧死也不肯說出你奉遺命要找的寶藏在哪裏？不過，我想你該不會輕視女王高貴的生命吧？”

斯芬克斯哼了一聲，道：“他們不是不識時務，而是真的誰也不知，因為連我也不知道。”

海冥王冷笑道：“你騙不了我，我相信你會說出來的。”

斯芬克斯閉起了眼睛，不再理他。

海冥王怒道：“你裝什麼冷漠？到底說是不說？”啪地便是一個耳光。這耳光打得極重，斯芬克斯半邊臉立時腫起，嘴角都流出血來。

於少龍躺在甲板上，海冥王和斯芬克斯的話盡數落入耳中，他沒有想到，斯芬克斯竟是個什麼女王，幹的恐怕也是強盜行徑，剛自輕歎一聲，突見她被海冥王重毆，不禁又驚又怒，立即喝道：“住手，不許打她！”猛地翻身跳起，揮拳向海冥王打去。他對斯芬克斯情切關心，也不知從哪裏生出的力氣。

海冥王出手如電，一把將於少龍手腕扣住，瞪視著他道：“你還沒死？你是中國人麼？看你隻穿了一條破破爛爛的褲子，連上衣也沒有，像個要飯的乞丐！怎麼，你也想英雄救美麼？”

於少龍手腕被海冥王鐵鉗一樣扣住，隻覺半身酸麻，竟是動彈不得，口中卻道：“就算是要飯的乞丐，也比你這個恃強淩弱、隻會欺負女人的狗熊強。”

海冥王大怒，又一把揪住於少龍頭發，臉對著臉，惡狠狠地道：“你說什麼？你這個沒用的中國人，竟敢說我是狗熊？”

於少龍哼的一聲道：“你不是狗熊是什麼？仗著人多勢眾，欺負落難之人，我看連狗熊都不如！有種的就和我一對一決鬥，勝了才算英雄。”

海冥王狠盯著他，說道：“據說你們中國人，個個都會什麼中國功夫，可是你們的中國功夫屠豬宰狗或許可以，豈堪我們阿拉伯英雄一擊？好，我就給你一個決鬥的機會，讓你自己親口承認，中國人是最沒用的！”

於少龍道：“要決鬥，就要公平，我們落難漂流，已經一天一夜水米未進，又渴又餓，這樣可施展不出真實功夫。”他們在海上折騰了將近一天一夜，又都受傷，身體已近虛脫，不吃點東西，恐怕不用別人動手，自己就會倒下。

海冥王道：“哈哈，我當真沒看錯，果然是要飯的。好，索性就讓你們心服口服。給他們拿食水來！”他話音剛落，立刻便有海盜將食水端了上來。

食水相當不錯，有黃油麵包、熏肉火腿和椰汁飲料。這時周南也在甲板上坐起身來，接過一些食水。

於少龍拿著一些食水，來到斯芬克斯麵前，扭頭向海冥王道：“把我的朋友也放開吧？”

海冥王看了斯芬克斯一眼，道：“你的要求已經過分了，你可以喂她一些食水，人卻不能放開。”

於少龍知道無法與虎謀皮，便不再說，喂了斯芬克斯一些食水，直到她搖頭表示不要了，自己才吃了起來。看周南時，已經是幾片麵包數塊熏肉下肚了。到了此時，生死隻能置之度外，先吃飽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