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上亭長後的劉邦,痛並快樂著。痛是因為亭長官雖小,但事情卻多而雜,常常讓他忙得四腳朝天。快樂是因為他從此徹底改變了自己的平民身份,可以利用職務之便,結交更多的達官顯貴了。
如果說以前的劉邦喜歡廣交五湖四海的朋友是天性使然,那麼,此時的他已含有鮮明的“政治目的”了。
劉邦“政治覺悟”的開啟,是因為一次京城之行。
一天,蕭何急匆匆地找到劉邦,語重心長地對他說:“老劉啊,有一件差事需要你去京城一趟。”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縣衙裏有人犯了法,犯了法按法律辦事,也是合乎常理的,但事情難就難在這個犯法之人不一般,他是縣裏監獄廳的廳長。
管罪犯的領導自己犯了罪,這叫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但他畢竟是個官,怎麼判,縣令為難了。於是,縣令寫了封文書,讓蕭何派人去鹹陽,問問最高法院的意見。
蕭何想來想去,覺得讓縣衙裏的人去辦這件事情有些不妥,於是就找到了劉邦。蕭何這麼做,也是為了劉邦著想。一來,可以讓劉邦提高點威信。再怎麼說,劉邦此番也是代表沛縣百姓去京城的。二來,可以讓守在沛縣這個巴掌大地方的劉邦,去首都見見世麵,順便也了解下官場人情。
事實上,劉邦也沒有辜負蕭何的用心。他這一趟京城之行,再次打開了自己的世界。倒不是劉邦又得到了高官重臣的青睞,要提拔他“連升三級”,而是他有了更遠大的理想。
遊俠時代的劉邦,理想是有吃有穿,有幾個喜歡的姑娘;而官吏時代的劉邦,理想已發生了質的變化,他的目光投向了秦始皇風光背後的本質所在——權力。
劉邦馬不停蹄地趕到鹹陽城,雷厲風行地完成自己的任務後,順便去鬧市逛了逛街。
秦首都鹹陽位於渭水北部,九嵕山之南。因為山之南、水之北稱為陽,而此地在山、水之陽,因此取名鹹陽。到了漢朝,在鹹陽南部越過渭水之處建造了一個新的大都市,這就是著名的長安。
作為秦朝的國都,秦始皇對鹹陽當然要重點打造。據悉,秦始皇一統天下後,把原六國地區的富豪及家屬共十二萬多人都遷到了這裏,使得這裏經濟發達,人口眾多,非常富庶。
劉邦上了街,一切的人和事都是那麼新鮮,更令他大飽眼福的是,他竟然看到了秦始皇出巡。
在擂鼓喧天中,眾人迅速分站成兩排。無論男女老少,都齊刷刷地看著緩緩而來的一隊人馬。
最先映入劉邦眼中的是一麵迎風飄展的皇旗,後麵跟著訓練有素的儀仗隊。儀仗隊的後麵是雄赳赳氣昂昂的護衛隊,再後麵才是秦始皇乘坐的豪華得令人咋舌的“黃金馬車”。
皇旗、儀仗隊、衛士、黃金馬車……對劉邦來說,隻恨沒多生幾雙眼睛來看。
“皇帝陛下!皇帝陛下!”
眾人齊刷刷地跪在地上,呼天喊地。
劉邦當時是什麼表現呢?《史記》記載他“喟然太息曰:‘嗟乎,大丈夫當如此也!’”
劉邦顯然被端坐在華美莊嚴車馬中的秦始皇折服了,他打心裏羨慕這樣風光的生活。“啊,作為男兒,就要成為他這樣的人。”劉邦的一聲長歎,道出了心中最真實的想法,更道出了他的野心和不甘。
劉邦的這句言論可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大丈夫”,從字麵意思來說,“夫”是一個正麵站立的人,在“人”上麵加兩橫,表示把頭發用發簪束起來。古時候男子十五歲束發,表示成年,開始約束自己、承擔責任。而“丈”是古代的計量單位,一丈那麼高的“夫”自是非常高大威猛,所以被稱為大丈夫。按照這樣理解下去,大丈夫的定義實在過於廣泛。所幸《孟子·滕文公下》中進行了具體的解釋。何為“大丈夫”?孟子曰:“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
劉邦在貧窮、卑微之時仍能堅守自己的誌向,可謂“貧賤不能移”。劉邦入關中稱王與贏得楚漢戰爭稱帝時正是其人生的巔峰期,在功成名就時,能做到節製而不揮霍,可謂“富貴不能淫”。無論是何危難,他敢於應對,努力向前,從另一種角度講可算得上是“威武不能屈”。
水千條,山萬座,曆史的烽煙吹過了幾許。“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大風歌》)是如此豪氣,盡顯劉邦的胸懷與誌向。如此,劉邦自然可以稱得上大丈夫了。
“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哉?”為了圓夢,劉邦從此開始了自己不屈不撓的奮鬥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