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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楊堅輔政

騎獸之勢不得下

宇文贇的暴亡和他的瞎胡鬧有直接關係。一天夜裏,他心血來潮,決定連夜巡幸天興宮。對於這位皇帝突如其來的奇葩想法,身邊的人已經見怪不怪了,趕忙備駕,一直到三更時分才準備妥當。宇文贇趁著夜色出城避暑,僅僅隔了一天,隻有二十二歲的宇文贇突發急症,病情急轉直下,被緊急護送回宮。

宇文贇早已將皇位給了兒子宇文闡,所以即使他死了,不存在選擇繼承人的問題,但此時宇文闡隻有八歲,不能親政,需要有人來主持大局。按說宇文家宗親不少,根本輪不上楊堅,但在關鍵時刻,宇文贇身邊的兩個寵臣劉昉和鄭譯,做出了抉擇,推舉宇文贇的老丈人楊堅。

宇文贇料想自己不行了,緊急召見劉昉和禦正中大夫顏之儀入內室,準備托付後事,但兩人趕到床前時,這位天元皇帝已經“不複能言”,說不出話來。劉昉見狀,趕緊找來鄭譯商量,史書記載:“昉見靜帝幼衝,不堪負荷。然昉素知高祖,又以後父之故,有重名於天下,遂與鄭譯謀,引高祖輔政。”兩人很快達成了一致意見。

劉昉、鄭譯這樣做無非是想保住榮華富貴,這兩人都是佞臣,除了會獻媚,並沒有什麼真本事。史書上說劉昉“性輕狡,有奸數”,以功臣之子入侍當時的皇太子宇文贇,宇文贇即位後,劉昉“以技佞見狎,出入宮掖,寵冠一時”。鄭譯比劉昉強一些,他出身名門望族——滎陽鄭氏,頗有學問,又通曉音樂,善於騎射,與宇文贇關係很親近,被越級提拔為內史下大夫,封為歸昌縣公,食邑一千戶,委他以朝政。不久,他遷任內史上大夫,晉爵為沛國公。

雖然他們是宇文贇身邊的紅人,但天天隻是圍著皇帝轉,沒有什麼權力基礎。最大的靠山便是宇文贇,如今靠山倒了,當朝皇帝年齡太小,必須要尋找一座新的靠山。他們之所以選中楊堅,一來因為楊堅是皇親國戚,位居四輔之首,地位很高,容易服眾。二來鄭譯與楊堅私交不錯,兩人當年是老同學,求學期間,“譯又素知高祖相表有奇,傾心相結”。前不久,楊堅還懇求鄭譯在宇文贇麵前說情,讓其離京外任。

兩人議定此事,便假傳皇命召楊堅入宮。此時的楊堅根本不知宮裏發生了什麼,更不清楚突然被召見是福是禍,擔心其中有詐,覺得很可能宇文贇臨死之前要拉自己墊背,一時惶恐不已。但皇命難違,無論內心如何害怕,也隻能硬著頭皮進宮,正巧在路上遇到了著名術士來和,此人曾說自己有帝王之相,還在宇文邕麵前保護過自己,比較可靠。楊堅急忙問他:“我無災障不?”此次入宮是否有災禍,來和回了一句:“公骨法氣色相應,天命已有付屬。”從您的骨法氣色上看,有當皇帝的樣子,天命有所囑咐了。言外之意是放心去吧,皇帝還沒當上,怎麼會有事呢?

楊堅聽到來和這樣說,多少放寬了心,進宮後,劉昉、鄭譯將宮中的情況講與他聽,並勸楊堅出山輔政。即便這樣,楊堅心裏的石頭並沒有完全落地,畢竟長期以來,他一直在刀尖上舞蹈,養成了極為謹慎小心的個性,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的話,也不會將自己的真實觀點和想法輕易說出去。因此,他起初的態度是“固讓,不敢當”。劉昉急了,拋下一句狠話:“公若為,當速為之;如不為,昉自為也。”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裏讓來讓去,這種掉腦袋的事情,必須當機立斷,你如果要幹,就不要猶豫;如果你不願幹,我就自己上了。

劉昉的話明顯有激將成分。事實上,楊堅並不是不想幹,相反,為了這一天,苦苦等待了好久,早在武帝宇文邕在位時,他就和龐晃議論過篡位的事情,隻是覺得當時機會並不成熟。如今如此好的機會擺在麵前,他焉能錯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劉昉的這句話將楊堅心中的權力欲望激發了出來。此時,其他參與的大臣也勸楊堅,禦史大夫柳裘說:“機不可失,天與不取,反受其咎。”也就是說,如果拖延下去,一定會後悔。

就在楊堅略感猶豫之時,夫人獨孤伽羅出麵了,她派心腹入宮見到自己丈夫進言道:“大事已然,騎獸之勢,必不得下,勉之!”如今的事態就像射出去的箭,潑出去的水,沒有回頭路,隻能一口氣走到底。妻子一句話點破了楊堅的處境,也給了他最大的支持和鼓舞,讓楊堅最終下了決心,出任首席輔政大臣。

劉昉、鄭譯見楊堅點頭同意,便擬定詔書,命楊堅在宮中輔政,並都督內外諸軍事。本來一切進行得很順利,但在顏之儀這裏遇到了麻煩。按照規定,遺詔必須由禦史大夫聯名簽署才能對外發布。對於這份虛假的詔書,顏之儀拒絕在上麵簽字,在他看來,這無異於陰謀政變,義正詞嚴道:“主上升遐,嗣子衝幼,阿衡之任,宜在宗英。方今賢戚之內,趙王最長,以親以德,合膺重寄。公等備受朝恩,當思盡忠報國,奈何一旦欲以神器假人!”意思表達得很明確,先皇升天,新皇年幼,輔政重任應該落在宗室裏的人才身上,現在皇親之中趙王宇文招年齡最大,論血緣、論道德,都該寄以重任。大人們備受朝恩,應當想著盡忠報國,怎麼一下子就將皇家大權送給別人?並表示:“之儀有死而已,不能誣罔先帝。”我顏之儀大不了一死罷了,絕對不能欺騙先帝。

劉昉等人看到顏之儀態度堅決,索性不再搭理他,在詔書上替他署了名,這道詔書由此生效,宮廷內外的守衛隻認詔書不認人,楊堅就這樣控製了京城的軍權。

顏之儀不肯就這樣認命,他聯合一部分宦官,急召北周宗室,大將軍宇文衝進宮,企圖控製朝堂。劉昉、鄭譯等人聞訊趕到,就在雙方劍拔弩張時,宇文衝卻主動打起了退堂鼓,楊堅令人將宇文衝、顏之儀關了起來,很快平息了這場風波。

秘不發喪騙五王

楊堅能夠順利地掌控朝中局勢,除了劉昉、鄭譯幫了大忙外,他手中還有一副別人沒有的王牌,那便是正宮皇後楊麗華。作為楊堅的女兒,她在整個事變中發揮了什麼作用呢?《周書》中記載:“劉昉、鄭譯等因矯詔以後父受遺輔政。後初雖不預謀,然以嗣主幼衝,恐權在他族,不利於己,聞昉、譯已行此詔,心甚悅之。”這個記載透露出兩層意思,一是楊麗華沒有參與此事;二是她的態度上是積極支持的,道理很簡單,因為皇帝年幼,楊麗華擔心朝中大權落入其他人手中。

不過,如果細細想來,裏麵還是充滿疑點,楊麗華真如《周書》裏所言一直袖手旁觀、無動於衷嗎?恐怕不會,楊堅後來回憶道:“公主有大功於我。”到底是什麼樣的大功呢?史書記載:“宣帝崩,楊後令其父隋公為大丞相,總掌國事。”可以說,正是獲得已升任皇太後楊麗華的支持,才使得這場無聲的政變蒙上了濃重的合法性色彩。

宇文贇打死不會相信,自己死後,局勢會變成這樣。要從根子上講,這怨不得別人,隻能怪他自己,他殺掉了最能幹的叔父宇文憲等人,又把趙王宇文招等宗親外放到封地任職,寵信劉昉、鄭譯等佞臣,導致關鍵時刻朝中沒有宗親勢力和強有力的反對力量,使得劉昉、鄭譯、楊堅有了可乘之機。

對於楊堅而言,此刻最擔心的恰恰是宗親勢力,主要包括趙王宇文招、陳王宇文純、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達、滕王宇文逌,因為這五位都是宇文泰的兒子。換句話說,他們都是宇文贇的叔父輩,在宗親中的威望高,更重要的是,每個人手裏都掌有兵權,如果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一定會聯合起來興兵討伐。朝中的群臣如今左顧右盼,倘若裏應外合,自己會死得非常難看。

如何處理這個燙手山芋呢?楊堅從秦朝趙高那裏學了一招——秘不發喪。他下令對外嚴密封鎖皇帝死訊,緊接著以小皇帝名義給各位王爺發了一道詔令,說千金公主要下嫁突厥和親,請他們入朝觀禮。這件事早已定好,眾所周知,所以五個王爺並未生疑,紛紛上路回京。楊堅等到他們走到半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時,公開宣布為天元皇帝發喪,讓他們抓緊來京參加皇帝葬禮。

與此同時,楊堅在朝中開始權力分配。他自己為假黃鉞、左大丞相。北周武帝宇文邕在京的兩個兒子漢王宇文讚為上柱國、右大丞相,秦王宇文贄為上柱國。這兩位王爺其實隻是掛名,實際權力控製在楊堅手中,詔書上寫得很清楚:“百官總己以聽於左丞相。”

即便如此,楊堅還是不放心,特意給自己弄了一個“假黃鉞”的頭銜,所謂“黃鉞”,就是黃金大斧,“專戮節將,非人臣常器矣”,誰不聽話,便可斷然采取措施。隻是楊堅有些過慮了,因為宇文讚原本是一個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剛開始時,宇文讚還挺把自己當回事,有事沒事都準時上朝,和楊堅同帳辦公,對朝中的事務指手畫腳,楊堅覺得他礙手礙腳,想著讓他靠邊站。

同為紈絝子弟的劉昉對付這種人有絕招,劉昉知道宇文讚好色,便將幾個濃妝豔抹的歌妓獻給宇文讚,對他說:“大王先帝之弟,時望所歸。孺子幼衝,豈堪大事!今先帝初崩,群情尚擾,王且歸第。待事寧之後,入為天子,此萬全之計也。”這段話的意思是:您是先帝的弟弟,眾望所歸,如今皇上太小,如何能承擔起治理天下的重任,到頭來還是要靠您。隻是現在先帝剛剛去世,人心不穩,所以不能貿然行動,您不如先回家等機會,等待萬事俱備,一定想辦法迎立您為天子,這才是萬全之計。

劉昉完全是忽悠宇文讚,不過卻很好使,宇文讚被這碗迷魂湯灌暈了,帶著這些美女回到府中逍遙自在,一門心思等著劉昉有一天來請他去做皇帝。

群臣被迫選站隊

楊堅解決了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王爺,接下來琢磨該如何穩住京城的局勢,雖然大權在握,但朝中不少大臣並不買他的賬。特別是他讓小皇帝搬到天台,將宇文闡原來的正陽宮用來做自己的丞相府時,有些大臣對此十分激憤,認為楊堅讓皇帝給他騰地,實屬大逆不道。

楊堅知道,如果群臣不服,他這個位置便無法安穩,必須要找機會讓群臣們站隊,於是他導演了一出“搬家”的好戲。有一天,他在群臣麵前突然宣布要搬家,然後徑直前往正陽宮,也就是如今的丞相府,此舉就是要看文武百官的態度,是跟隨自己還是頑抗到底,楊堅為此做了精心策劃,讓司武上士盧賁負責全程監督。

如先前預想,群臣們的反應並不一致,有的大步流星跟了上來,有的則是徘徊猶豫,還有的掉頭往回走,表示不順從。就在此時,盧賁對百官們大呼一聲:“欲求富貴者,宜相隨。”想要富貴的,趕緊跟著丞相走。眾臣看著盧賁虎視眈眈,身邊還有許多全副武裝的士卒,覺得識時務者為俊傑,如今不管願不願意隻能跟著楊堅走了。

楊堅和眾人到了宮門後,又遇到了新問題。守衛宮門的衛士隻認得小皇帝宇文闡,攔著眾人不讓進入。又是盧賁站了出來,將情況告訴門衛,讓他們認清形勢,行個方便。但衛士不為所動,盧賁急了,瞪大眼睛怒斥門衛,守門衛士被嚇唬住了,紛紛後退,楊堅這才正式入主正陽宮的丞相府,百官們也隻能表示順從。

接下來楊堅麵對的問題,是如何與兩大功臣劉昉、鄭譯分權。“劉昉牽前,鄭譯推後”,這兩人居功至偉,將楊堅成功推向了權臣寶座,三人最初商量的結果是楊堅出任大塚宰,鄭譯為大司馬,劉昉為小塚宰。

按照這個分工,表麵上看劉昉、鄭譯將最尊貴的位置給了楊堅,但鄭譯掌控兵權,劉昉負責日常政務,實權還是掌控在他們手中。其實不難理解,他們選擇楊堅,無非是想找一個新的靠山,但並不意味著會將手中的權力拱手相讓,隻是讓楊堅在前台撐門麵,他們在幕後說了算。

楊堅心裏當然知道他們的如意算盤,但是如果沒有劉昉和鄭譯,就不會有自己的今天,剛上台便撕破臉皮,感覺不太合適。正當楊堅猶豫不決的時候,站出來一位關鍵人物讓他下定了決心,此人叫作李德林。

李德林是名滿天下的大才子,談吐自如,玉樹臨風。史書上說他“該博墳典,陰陽緯候,無不通涉。善屬文,辭核而理暢”。李德林最早是北齊的大臣,後來北周平滅北齊,武帝宇文邕進入鄴城後,專門派人找到他說:“平齊之利,唯在於爾。”意思是平定北齊,最大的收獲就是得到先生,並表示:“朕本畏爾逐齊王東走。今聞猶在,大以慰懷,宜即入相見。”巴不得馬上見到李德林,可見宇文邕對他極為看重。

宇文邕死後,宇文贇重用劉昉、鄭譯等人,將李德林晾到了一邊。楊堅發現他是個人才,上台後派人告訴李德林:“朝廷賜令總文武事,經國任重,非群才輔佐,無以克成大業。今欲與公共事,必不得辭。”朝廷讓我總管文武大事,但一人很難做到,希望諸公支持我辦好這件事情,在所有人裏麵,您的分量最重,希望以後多幫忙。

楊堅的虛懷若穀讓李德林受寵若驚,滿口答應道:“德林雖庸芃,微誠亦有所在。若曲相提獎,必望以死奉公。”李德林終於迎來了報恩的機會。他聽說這件事後,趕忙找到楊堅告訴他萬萬不可,因為光有虛名,沒有實權,地位早晚不保。那怎麼辦呢?李德林給他出了個主意,“即宜作大丞相、假黃鉞、都督中外諸軍事,不爾,無以壓眾心”。隻有將政治、軍事、人事大權集於一身,才能穩定人心,號令天下。

楊堅聽從李德林的建議,任命鄭譯為相府長史,劉昉為相府司馬。本來兩人想與楊堅平起平坐,沒想到,到頭來卻成為楊堅的直接屬下。楊堅在物質上沒有虧待他們,給予了許多賞賜。劉昉、鄭譯沒有其他辦法,隻能認栽,誰讓他們把楊堅送上了權位,如今楊堅羽翼漸豐,控製住了京城局勢,胳膊擰不過大腿,隻能吃個啞巴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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