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一臉震驚,重重歎了口氣,最終幫我扶上輪椅。
走之前,忍不住出聲。
“姑娘,我活了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不負責任的家屬......”
使勁憋回的眼淚再次落下。
我哆嗦著嘴唇正要道謝,老人已消失在拐角。
我動了動手臂。
右臂應該脫臼了,一動就鑽心地疼。
我咬著牙,用左手艱難地推動輪椅。
在雪地裏留下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跡。
五個小時後,輪椅在別墅門前停下。
我披著雪衣,滿臉血漬,哆嗦個不停。
正當我準備掏鑰匙時,門突然開了。
杜蘭蘭穿著莊博通的襯衫,下擺剛好蓋住臀部。
脖子上的咬痕清晰可見。
“哎呀,怎麼搞成這樣?”
她誇張地捂住嘴,眼中閃著幸災樂禍的光。
還未等我開口,她一把奪走我手裏的套子。
“我剛拖的地,姐姐去車庫衝幹淨再進來。”
門重重關上。
雪越下越大。
我呆坐在輪椅上,感覺體溫正一點點流失。
終於,撐不住,暈了過去。
......
等我醒來,杜蘭蘭正在一旁小聲啜泣。
“都是我不好,讓姐姐凍著了。”
莊博通替我掖了掖被角,伸手探向我額頭。
被我偏頭躲了過去。
他臉色一沉,“還蹬鼻子上臉了。”
杜蘭蘭端著藥片和水杯走過來。
“姐姐,你都燒到40度了,快把藥吃了。”
莊博通投去讚許的目光。
“蘭蘭,你真是體貼又專業。”
我的視線落在她掌心的白色藥片上,瞳孔驟然收縮。
阿司匹林,我對這類藥物嚴重過敏。
“不要!”
我偏過頭,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
“我吃這種藥會死的。”
杜蘭蘭突然梨花帶雨地跪下,砰砰砰磕了幾個頭。
“姐姐不要生氣,這是醫生專門開的,我沒存任何想害姐姐的心思......”
我厭惡地瞪了她一眼,抬手想扇她,可脫臼的右臂痛得鑽心。
我撐著左臂想掙紮坐起,卻被莊博通一把按下。
“鬧什麼?蘭蘭好心給你喂藥。”
我死死盯著他,眸底滲血,“我對阿司匹林過敏!”
莊博通神情一滯。
杜蘭蘭聲音一哽。
“我知道姐姐信不過我......”
那可憐兮兮、低眉順目的樣子頓時激起了莊博通的保護欲。
他一把將她拉在懷裏,輕拍她後背,好生安慰。
“你是專業的,她懂什麼。”
我絕望哀嚎。
“博通,不要!真的會死人的...”
莊博通置若罔聞,徑直走到床尾,硬生生掰開我的牙齒。
杜蘭蘭趁機將藥片塞了進去。
“唔......噗......”
我拚命搖頭想吐出來,卻被莊博通捂住嘴。
杜蘭蘭一手掐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抬頭,另一手拿過水杯往我嘴裏灌。
我嗆得劇烈咳嗽,眼淚橫流。
也許見我實在狼狽,莊博通皺了皺眉,用指腹蹭去我眼角的淚花,聲音溫柔幾許。
“你怎麼這麼強,吃藥怎麼會死,不吃藥才會死。”
我雙目赤紅盯著他,厭惡地甩開他的手。
他神色一怔,眼裏的溫柔一閃而逝,隨即恢複了冷漠。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我咬著被子,哭得心碎。
他臉上流露出幾分不忍,拍拍我的背。
“好了好了,我會陪你的,保證你沒事。”
一旁的杜蘭蘭帶著哭腔開口。
“可是莊總,我一個人待著好害怕......”
莊博通沒有任何猶豫,立即站起身,摟著她走了出去。
一臉寵溺。
“真是個小丫頭片子,就不怕我吃了你......”
門關上的瞬間,我徹底陷入了黑暗。
喉嚨突然發緊,呼吸變得困難無比。
我下意識想要呼救。
可一想到莊博通的冷漠和杜蘭蘭虛偽的嘴臉,隻能默默咬緊牙關。
我的身子開始不受控製地抽搐。
眼前黑點頻現,意識逐漸模糊。
腦海中閃過以前的點點滴滴。
我高燒不退,他徹夜不眠,為我一遍遍端水擦身。
我胃出血住院,他推掉國際會議,在家熬糊二十鍋粥,最終盛出一碗勉強湊合的,送來醫院。
他以前分明那樣真摯而又熱烈地愛過我。
淚水在眼眶裏翻湧,終於傾瀉而下。
隻是這次,眼淚不是為他而流,而是祭奠我死去的愛情。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再次醒來時,窗外已是深夜。
整棟房子靜得出奇。
除了隔壁 保姆房傳來隱約的呻 吟。
我閉上眼睛,心裏愈發寒冷。
我曾為了莊博通出生入死。
可我的生死,他毫不在意。
一想到這,我心中最後的留戀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