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顛簸,雲晚跪坐在角落,一動不動。
聽到老太君病重,她一言不發跟著趙明珩上了馬車。
趙明珩不經意掃過她,這才發現她放在身前的雙手,傷痕累累,還隱隱滲出血色。
想起仆婦的話,他不由怔忪,這難道也是她刻意為之嗎?
趙明珩忍不住伸出手去。
才碰到她的衣角,雲晚仿若受驚的小獸,瑟縮著肩膀。
猛地甩開他的指尖,“別碰我!”
趙明珩沉下了臉,眼中一片墨色。
竟然如此抵觸他的觸碰。
她德行有虧,怎麼有臉怨恨自己,怨恨侯府!
“你要裝模作樣到什麼時候?這副做派,到了將軍府裏,恐怕隻會讓老太君多心,她老人家真是白疼你一場!”
雲晚緩過了神,眼角泛紅。
馬車裏的陣陣檀香撲鼻,鼻尖再沒有臟衣剩飯的酸臭。
也沒有稍不順心,就對她打罵的仆婦。
她舒了一口濁氣,回道。
“妾身失態了,還請侯爺容我回去更衣,再去看望祖母。”
趙明珩冷哼一聲移開視線,不再理會。
莊子裏,他隻說將軍府的老太君病重垂危,掛念雲晚。
而柳清清至純至孝,為此幾番哭求,侯府老夫人才允了雲晚回府。
可雲晚不信柳清清與侯府沒有所圖,隻是祖母.....
她閉了閉眼。
隻有祖母在事發之後,還當她是膝下十多年疼寵的孫兒,而不是人人鄙夷的仆婦之女。
雲晚緊攥著雙手,恨不得現在就回到祖母身邊。
......
將軍府門庭依舊。
趙明珩下了馬車,雲晚才掀開車簾望了一眼,他冷聲催促,“磨蹭什麼?”
車架離地足有三尺有餘,雲晚咬牙,徑直跳了下來。
腳踝發出輕響,她忍著痛,一聲不吭地走上前。
畢竟這種痛,比起她在農莊遭受的磋磨,也算不得什麼。
趙明珩將一切看在眼裏,眸中更加冷冽。
她寧肯做出這種粗鄙行徑,也不願開口向他求助,這般惺惺作態。
那他就成全她!
府門大開,將軍夫人周氏被柳清清扶著,疾步而出。
看見雲晚,周氏眼中流露憐惜,朝她伸出手去。
“晚兒,你——怎麼瘦成這樣?”
柳清清亦是眼眶通紅,“姐姐....你總算回來了。”
隻是這視線讓她不寒而栗。
雲晚後退一步,臉色漠然地俯身下拜,“民女雲晚,見過將軍夫人。”
周氏的手落了空,她一臉錯愕,拿帕子捂著唇,流下淚來。
“你是在怪我不曾向侯爺求情?竟連一聲母親,都不肯喊我了嗎?”
母親?
周氏忘了,認回柳清清後,是她囑咐雲晚,別在清清麵前母女相稱,惹她傷心。
她占了清清十多年的寵愛,是她虧欠的。
雲晚起身垂下眼眸,淡淡回答,“夫人多慮了。”
柳清清眼中水光泛起,哽咽開口。
“姐姐要怨就怨我吧!若當年那仆婦狠心殺了我,姐姐也不會受苦....”
這話似乎點醒了周氏,她眼中的心疼褪去幾分。
是啊,清清才是她的親生女兒,雲晚享了十多年的富貴,本該都是她親生女兒的。
隻不過去莊子上休養兩年,就對自己生出怨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