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好大的膽子!”
路邊巨樹的樹枝被勁風掃得劇烈搖晃,樹葉窸窸窣窣飄落在地。
一玄色身影踏著滿地樹葉淩空劈下,落在蘇清若和沈年一眾人之間。
楚秋棠撞在地上嘔出血來,抬頭時正對上青銅獸麵空洞的眼眶,麵具背後那雙眸子冷若冰霜,極具壓迫感,讓她感覺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聽到聲音,蘇清若睜開眼睛,看著身前不遠處背對著她的男人,心中升起一陣異樣的感覺。
霍庭瀾轉過身來,俯視三步之遙的蘇清若,輕聲吐出一個字——
“傻。”
要不是場合不允許,蘇清若一定會狠狠翻一個白眼。
什麼傻,要不是她目前隻能用自己做局,她何故會如此?若她是皇帝,早把弟弟接出來,將永安候一家殺之後快了。
所以她幹脆撇開眼,不去看霍庭瀾。
楚秋棠趴在地上握著胸口,看著眼前的男女和周遭圍觀的百姓隻覺得羞辱。
忽的,她心生一計,眼裏充斥著淚水,起身踉蹌的朝沈年走去。
她抬起手拽上沈年的衣角:“侯爺,姐姐還說沒有與他人私通,現下這人都已經跑到跟前來了。妾身隻是想幫侯爺教訓一番,沒想到......一個養在外麵的野男人居然動手。”
說話間,楚秋棠有意無意的彎著身子,露出的小塊皮膚上滿是淤青。
沈年原本心中有氣,如今有人在一旁煽風點火,更是怒上心頭。
“蘇清若,你真是好樣的,還說沒有通奸,現在證據確鑿,我看你怎麼抵賴。”沈年說話時打量著戴青銅麵具的男人,見對方一身衣裳都是上等的布料,心中怒氣更甚。
沒想到這蘇清若不僅在外麵養男人,還將侯府的錢都花在這男人身上,剛剛奸夫來的時候,那氣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當今陛下!
他都差點被唬住了。
有這點時間和閑錢去私會男人,卻將母親關在家中。
這般惡毒的女人,一定要讓她付出代價!
蘇清若無所謂的挑了挑眉。
她倒是無所謂,倒是霍庭瀾這人,肯定不會讓沈年一群人知道他真實身份吧。
就看霍庭瀾想怎麼做了。
見兩人不理睬,沈年心中更是氣憤:“今日我便帶你去衙門,讓全天下人都知道你們這對奸夫淫婦做了什麼!不僅虐待婆母,如今我在跟前還毫不避諱。”
言語間,沈年怒上心頭,手持長矛,將馬往前驅趕。
今日他便殺了這奸夫以正家法!
霍庭瀾冷哼一聲:“哦?”
“明鏡司辦案——”
男人青銅麵具泛著幽光,伸手時,從手裏墜下來一枚羊脂白的和田玉令牌,其中點綴的明黃色,是極具辨識度的標識!
一個“明鏡司”本不足以讓眾多人驚愕,正要拔刀的三千鐵甲軍齊齊跪倒,全是因為這枚令牌。
見此令牌,如親麵陛下!
沈年看清令牌時,瞳孔緊縮,心臟似是要跳出來一般,那長矛離霍庭瀾隻差一點,他收了力也顧不得胳膊酸痛,將長矛扔在地上,下了馬。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沈年頭磕在地上不敢抬頭,他怎麼也沒想到來人竟然代表當今帝王,若剛剛那長矛傷了明鏡司的大人分毫,隻怕沈家是完了。
圍觀的百姓聽到沈年的話,紛紛嚇得跪了下來,聲音在街道上此起彼伏。
原在一旁幸災樂禍的楚秋棠呆愣的看著眼前。
“見令牌如見皇上,還不快跪下!”沈年心慌,看到楚秋棠這幅樣子氣更是不打一出來。
待楚秋棠反應過來,趕緊跪在沈年旁邊。
霍庭瀾一言不發盯著沈年,他越是不說話,越是有人心裏著急。
此刻,沈年心裏早已打起了算盤。
今日是他倒黴,不知道明鏡司的大人會路過,碰巧遇到這事兒。
畢竟他們侯府可沒做過什麼,總不能回來第一天就觸怒了皇上吧。
“大人,臣方才隻是被氣昏了頭,決不是對大人有大不敬之意。”
戴著麵具的霍庭瀾冷哼一聲:“哦?”
沈年微微一愣,他隻是想要解釋自己的做法,以免這位明鏡司的大人誤會,沒想到大人居然會在意沈家家務事。
“還請明鏡司的大人為臣做主!”說話間,沈年將頭重重磕在地上,似是有天大的冤屈。
“哦?不知沈將軍有什麼冤屈,說來聽聽,我代陛下今日為你做主。”
沈年來了底氣,絲毫沒聽出“明鏡司大人”聲音裏壓抑的怒火:“大人,臣在外征戰三年,保家衛國,沒想到這賤婦居然背著我和奸夫苟且偷生,虐待婆母,我怎能容忍!”
見霍庭瀾未說話,沈年繼續開口:“母親撞見她和奸夫苟且,她居然說母親有瘋病,將她關在家裏。這些年侯府日漸衰弱,這賤婦肯定是將銀子都給了外麵的野男人。說不準啊,這肚子裏早就有人野種!”
沈年話一出,原本礙於令牌威壓的百姓此刻也忍不住議論起來。
“女子嫁夫隨夫,竟還偷人,早已犯了七出,便是死不足惜。”
句句辱罵的話傳入蘇清若耳朵裏,她脊背挺直地站著,發出陣陣冷笑:“這些年我操持家中,侯府內裏早已虧空,一半嫁妝都填補了進去,婆母卻並不滿意,對我非打即罵。當初我一新婦進門,候爺連夜便走,如果卻帶來另一個女人,這就是侯爺給我的交代嗎?”
“那個男人沒有三妻四妾,母親隻不過懷疑你與人苟且,你就辱她有瘋病!”沈年握緊雙拳,恨不得將蘇清若的嘴賭上。
“是啊,男人有個三妻四妾難免正常,更何況是侯爺。”
“我看就是蘇氏嫉妒!看不得男人納妾,這成何體統?”
......
蘇清若聽著這些話,麵色越來越冷,隻覺得字字誅心。
這世道對女子從來不公,隻是如今,她要為女子闖出一片天。
“我蘇清若敢對天發誓,從未做過傷害婆母之事,如若不誠,必將不得好死!”蘇清若舉起四根手指,句句鏗鏘有力。
沈年暴怒而起,不顧禮儀指著霍庭瀾身後的蘇清若:“你這個惡毒的女人,還敢發毒誓?真是欺君瞞上!”
“夠了!”霍庭瀾袖中的手緊緊攥著,透過青銅麵具空洞眼眶處,可以看出來麵具後之人眼裏滿是冷意。
原本還要說什麼的沈年隻得低下頭。
霍庭瀾抬腳走到沈年前麵,像是看著死物一般:“沈將軍說自己在外征戰三年,不知身邊這位女子,作何解釋?”
沈年垂著頭心裏想著對策,額頭上早已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
楚秋棠見狀,趕緊爬到沈年旁邊:“大人,是侯爺救了奴婢的命,是奴婢自己甘願跟在侯爺身邊,隻為報答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