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琪臉色一變,避開我的眼神兒,“浩浩喜歡,就讓他玩一玩,還能真把演戲當主業不成,我看你也是閑得,真把自己當個人了,還來這兒丟人現眼。”
“你想讓他丟人現眼,惹人厭煩嗎?”我無語透頂了,“那是你兒子,不是你用來爭權奪利的工具!”
“管得著嗎你?”何琪不耐煩地瞪了我一眼,“我看你就是被那個女人迷的鬼迷心竅了,我告訴你,我今天非要讓浩浩演這個戲,要是你從中作梗,我就撤資,讓你們這個項目徹底完蛋!”
“那這樣。”我深呼吸一口氣,壓著火氣道:“同樣的戲份,我們讓袁浩也演一遍,如果他演的比孫雨薇演得好,我們就留他的戲份。”
何琪不以為意的嗤笑,“我兒子完全可以不用跟任何人比較。”
“你是不敢吧,你對他根本沒有信心,也對,那樣一個毫無天賦的孩子,怎麼可能比得過天賦異稟的孫雨薇?”我拿出了激將法。
何琪果然上鉤,“你給我閉嘴,真把那個臭丫頭片子當自己女兒了,比就比,我就不信我兒子比不過一個臭丫頭!”
我滿意一笑。
待會兒讓她看看浩浩究竟有多不適合演戲,她就該知難而退了。
果然,還沒到開始試戲的時候,浩浩已經很不配合了。
他嫌穿在身上的戲服太厚太重,不願意在臉上化妝,見到孫茜茜就大聲叫喚,簡直就是個沒有教養的逆子。
劇組從上到下都無語透頂。
可偏偏,何琪覺得她兒子厲害極了,除了她兒子,沒人適合演這個小孩兒。
我跟楊宇說,讓他今天先別拍放煙花的戲,直接拍小演員在死人堆裏翻找自己父母的戲。
這場戲難度不小。
很考驗小演員的心理心理承受能力,還有體力。
畢竟要模擬真正的被轟炸過後的城市,屍體的妝是很可怕的。
孫雨薇跟在孫茜茜身邊,見識了很多這樣的場麵,早已經習以為常。
但浩浩是個溫室裏的花朵,哪裏見過這種情況。
孫雨薇先開始,她化了落魄的妝,穿了身小乞丐一樣的衣服,頭發亂糟糟的,在“屍體”堆裏一個接著一個翻找,還從死人身上偷拿了一塊黑麵饃饃吃。
從頭到尾,這個小丫頭的情緒都拿捏得很好,特別是找了許久卻找不到自己父母卻差點被壞人擄走的時候那崩潰的大哭,看的人心裏難受。
“我們先留著孫雨薇拍的內容,到時候再進行對比。”我說。
楊宇點了點頭。
“啊......”袁浩前腳剛進“屍體”堆,後腳就被嚇得大叫起來,“媽媽,他們好可怕,我好害怕啊,我不想演了,我不演了!”
說完就衝出來,抱著何琪的大腿,一個勁兒的哭。
好好的一個男子漢,被何琪養成了廢物。
一幫人都避開目光,可大家又不傻,怕是早已經在心裏把何琪笑話了無數遍了。
“你給我站好!”何琪臉色極其難看,“你能不能給我爭口氣,看看你像個什麼樣子,哭什麼哭,有什麼好哭的,今天必須給我把這場戲演完!”
“我不!”袁浩直接往地上一躺,四腳朝天開始哭喊,“我才不要當個乞丐,才不要在屍體堆裏翻人,我害怕,我不想演了!”
聲音大的讓人耳朵發木。
我也很無語。
但還是按捺住上前將這個不聽話的東西一把拎起來狠狠教訓一番的衝動。
最終,袁浩還是沒有聽何琪的話,死活也不演,這個角色,還是落到了孫雨薇手裏。
臨走的時候,何琪在自己車跟前惡狠狠瞪了我一眼。
“陸鳴淵,你有什麼好得意的,別人的孩子跟你有什麼關係,放著自己兒子不管,胳膊肘往外拐的蠢貨。”
這女人真有意思。
我看到袁磊走了過來。
便笑著對他說:“看樣子,你還沒有抓住何小姐的心,她最近三番五次的找我,看樣子是對我舊情複燃,不想跟我離婚了。”
袁磊臉色就是一變。
何琪也怒了,指著我的鼻子大罵:“你有病吧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有沒有胡說,你心裏清楚!”我兩手環胸,淡淡道:“半個月後就是我們領離婚證的日子,到時候你可不要臨時反悔。”
我還真怕她反悔。
“你做什麼春秋大夢!”何琪咬牙切齒,挽著袁磊拉著浩浩扭頭就走。
看著他們三人離去的背影,我心裏多了幾分悶氣。
嘴上說不能被左右,但真正想要釋懷,怕是還得點時日。
“陸叔叔,你別生氣,媽媽說了,沒必要因為不重要的人跟事讓自己不開心,不劃算。”孫雨薇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正兒八經的安慰起我來。
我一轉頭,看到孫雨薇已經換回她的粉裙子,梳著兩個大辮子,可愛極了。
這萌萌的形象跟她說出來的老氣橫秋的話形成強烈反差。
我有些哭笑不得。
蹲下來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腦袋,“叔叔覺得雨薇說的很有道理,雨薇真厲害。”
這時,孫茜茜在我們身後喊:“雨薇,我們該回家了。”
孫雨薇轉頭看了看媽媽,又看了看我,有些猶豫。
我還在猜她想說什麼,沒想到她突然語不驚人死不休,“媽媽,我們把陸叔叔撿回家吧。”
說得好像我是路邊的垃圾。
可以隨意被撿走。
孫茜茜無奈一笑,“那你得問一下陸叔叔想不想被你撿回家。”
我本來打算回去繼續背台詞的。
今天卻突然想去別人家裏做個飯。
“我做飯還不錯。”我對著孫雨薇挑眉一笑。
有一說一,孫茜茜是個很會教育孩子的母親。
她很愛女兒,卻從不嬌慣,我跟她在廚房備菜時,孫雨薇就在旁邊幫忙剝蒜剝蔥,甚至還會給土豆削皮。
我之前也訓練過浩浩做這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卻被何琪阻止。
她就覺得,她兒子尊貴無比,以後有的是女孩兒願意伺候他。
“陸叔叔做的魚湯真鮮,我還要喝一碗。”孫雨薇笑得像一朵花。
我微微一怔。
曾幾何時,我給何琪哪怕做一個滿漢全席,她也會挑出各種毛病,將我說得一無是處。
可今天,我在一個小女孩兒嘴裏,聽到了最真誠的讚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