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子貢問曰:“何如斯可謂之士矣?”子曰:“行己有恥,使於四方不辱君命。”
【解析】
子貢問道:“怎樣才可以叫做士呢?”孔子說:“能用羞恥之心約束自己的行為,出使外國而不辜負君主的委托,這就可以叫做士。”
也許你會遇到這種情況:每天翻開報紙,總有一些事情會令你憤慨。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會去做那些無恥之事呢?原因就在於,他們在道德良心上,根本沒有以之為恥的感覺。一個人一旦喪失了恥辱感,那麼就會不僅對自己的言行無所顧忌,即使麵對有關全局大計乃至民族大節的事情,也會喪失根本的原則。這種道德淪喪,應當是我們必須警惕的,包括對自己。
最名副其實的“士”是德才兼備的。他們在道德方麵“行己有恥”,言行顧惜名節,有所不為,但在國家大事上又有所為:“使於四方,不辱君命。”這種“士”才是國家依靠的力量。子貢問道:“怎樣才配稱為‘士’?”孔子說:“自己做事知道什麼是羞恥,出使到其他國家能不辜負君主委托的使命,這就可以稱為‘士’了。”
唐代的顏真卿和宋代的沈括,他們在這方麵的作為,可視為士人的典範。
顏真卿,字清臣,京兆萬年(今陝西西安)人。他不但擅長書法藝術,而且有一顆愛國之心。
唐德宗建中三年(782年),淮寧節度使李喜烈發動叛亂,自稱天下大元帥,派兵攻陷汝州(今河南臨汝),打到東京洛陽附近,朝廷大為震動。宰相盧杞平時忌恨顏真卿公正無私,想乘藩鎮叛亂的機會陷害他。因此,就向唐德宗建議:“顏真卿威望很高,何不派他去規勸李希烈歸附,不用一刀一槍,就能把叛亂平息下去。”
唐德宗聽信了他的話,於是就把顏真卿派去見李希烈。
顏真卿這時候已經七十多歲了,他不顧自身的安危,帶著自己的侄子顏峴和隨從官吏來到汝州。李希烈聽說顏真卿來了,想給他來個下馬威,在見麵的時候,叫部下一千多人,都聚集在廳堂內外。顏真卿剛向李希烈宣讀唐德宗的詔書,勸說他停止叛亂,那些部將們就衝了進來,拔出快刀,圍住顏真卿,又是謾罵又是威脅。顏真卿毫不畏懼,站在堂上,巋然不動。
過了幾天,李希烈大擺筵席,也邀請顏真卿參加,宴會開始以後,李希烈強迫歌妓在表演的時候,加入侮辱朝廷的內容。顏真卿聽了十分氣憤,質問李希烈:“你是唐朝的臣子,為什麼叫他們這樣侮辱朝廷?”說罷,拂袖而去。
顏真卿一到汝州,叛軍將領都向李希烈祝賀,說:“早聽說顏太師德高望重,元帥將來想要稱帝,正好有現成的宰相。”顏真卿聽後十分氣憤,指著李希烈手下的將領們大罵道:“什麼宰相不宰相,我年紀快八十了。要殺、要剮都不怕,難道會受你們的威脅利誘嗎?”在座的叛將們聽了這番大義凜然的話,大驚失色,狼狽不堪。
李希烈沒有辦法,知道顏真卿終不肯投降自己,就把這位一心愛國的正義之士殺害了。
沈括是北宋中後期的一位政治家和自然科學家。他在天文、數學、曆法、地理、物理、生物、醫藥、文學、史學、音樂等學科中都有卓越的成就。太陽係裏有幾顆以我國古代科學家名字命名的行星中,有一顆叫作“沈括”;他的《夢溪筆談》一書還被今人英國科學家李約瑟博士譽為“中國科學史上的裏程碑”。
沈括還是一位不辱君命的外交談判能手。
有一次,遼國的蕭禧前來爭要河東黃嵬(今山西原平縣西北)一帶地方,留在賓館不肯辭去,說:“我一定要達到目的才能返回。”當時北宋的大臣迫於遼國的軍事壓力,多數都主張答應對方要求,沈括卻不同意那樣做。宋神宗也感到對方要求不合理,便決定派沈括為使臣,前去談判。
沈括對遼使貪得無厭的態度看在眼裏,惱在心上,他決心在談判桌上擊敗對方。他到樞密院翻看以前的檔案文件,查找到往年商定邊境的文件,文件上指定以古代的長城為邊境,而現在所爭的地方與長城相差三十裏遠,就畫出地圖,上表論述這件事。宋神宗特地在休假日打開天章閣,召見了沈括,讓他陳述自己的意見。宋神宗聽後高興地說:“大臣們根本不去探討事情的本末原委,幾乎誤了國家大事。”於是命令將沈括所畫地圖拿給蕭禧看。蕭禧理屈辭窮,才不再爭了。宋神宗又賞賜沈括白金一千兩,讓他出發去遼國了結此事。沈括一行到了契丹宮廷,契丹宰相楊益戒來同他麵議。沈括找到爭論土地的文件數十件,預先讓隨從辦事人員和幕僚背熟這些文件。楊益戒提出問題,沈括就讓辦事人員舉例回答。第二天再提問,還是同樣回答。楊益戒對沈括提出的質問卻無話可答,便傲慢地說:“你們連幾裏的地方也不願放棄,難道想輕易斷絕兩國的和好嗎?”他想用武力向沈括施加壓力。沈括滿不在乎地說:“出兵有道理,士氣就高昂;沒有道理,士氣就低落。現在你們舍棄以前的重大信誓,用暴力來役使你們的人民,這對我們宋朝沒有什麼不利。”總共會晤了六次,契丹方麵知道沈括的意誌不會屈服,於是不得不做出讓步,便丟開黃嵬地區不談,隻要求將天池一帶地方劃歸他們。沈括於是啟程回朝。他在路上畫下沿途山川的險峻和平緩,道路的迂曲和順直,風俗的單純和複雜,人心的擁護與不滿,寫成《使契丹圖抄》一書,獻給朝廷。朝廷因他出使契丹有功又提升他為翰林學士,權三司使。
顏真卿與沈括,他們的言行,不僅是以自己的才能作支撐的,更強大的力量來自於他們知道怎樣做才能不辱自己和自己所代表的國家的尊嚴、責任和使命。這種崇高的氣節,於私,值得托付;於公,值得信賴。
所以,做人不卑不亢,麵對權高勢重不奴顏婢膝,麵對勢單力薄者不盛氣淩人,這就是一個士的處世風格,這樣既不有辱於人格,也不會有辱於國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