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馬靜芬的回憶

馬靜芬是陪伴褚時健一生的妻子。1954年，褚時健在呈貢縣當教改工作隊隊長的時候，他碰到了馬靜芬。

兩個人的感情發展很戲劇化，有點像現代小說和電影中的橋段。褚時健當時作為教改工作隊的隊長，負責管理縣文教局的日常工作，在聽取縣文教局的報告時，“馬靜芬”這個名字引起了褚時健的注意。

馬靜芬當時是縣中心小學的一名女教師，在彙報中，她被列為不聽話、不服從管理、無組織無紀律、自由散漫的典型。

褚時健聽了以後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他的做事風格尤其是對待工作可是認真、認真再認真，碰見馬靜芬這樣的人，那肯定得好好地批評教育一番。

當工作組進入學校的時候，中心小學所有的老師都全部到場歡迎，隻有馬靜芬一個人缺席。聽說是請假到昆明看病，沒有在規定的時間內歸隊。這讓原本還想對馬靜芬調查一番的褚時健徹底相信了彙報的內容，決定親自見一見這位工作中的“搗亂分子”。

褚時健終於在中心小學的大會上見到了這位不聽話的女同誌。當時褚時健談到當前教育的重要性和前景時，對現在的教學風氣進行了批判和指導，由此點出了馬靜芬的名字。

頓時全場變得安靜起來，所有的目光都轉向了這位比較“另類”的同誌，馬靜芬也徐徐地站了起來。

褚時健看這位同誌長相清秀、穩重端莊，跟自己原本想象中“搗亂分子”的形象不太一樣。心中原本的怒氣頓時消了大半，他對馬靜芬說道：“你的問題我們會後單獨談，現在繼續開會。”

“會後談就會後談，誰怕誰呀！”馬靜芬當場頂嘴。第一次見麵，當時正叛逆的馬靜芬沒讓身為領導的褚時健占一點便宜。

這麼多人開會，褚時健感覺自己丟了麵子，但在這種場合又不能發作，隻好繼續開會。開完會以後，褚時健並沒有馬上把馬靜芬找來，而是先仔細地想了一下這件事。通過今天的見麵，他對馬靜芬這個同誌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批評教育是肯定的，不過為了更好地找到原因，褚時健還是主動調查了馬靜芬的背景。

褚時健了解到，馬靜芬出身名門望族，父親是昆明市銀行的經理。她在家中排行老二，被人稱作“二小姐”。馬靜芬中專畢業以後就參了軍，從部隊轉業以後被分配到縣裏當小學老師。她從小做事就是直來直去，說話大膽，生性有些頑皮，還帶著一點小姐脾氣。

大致了解到這些情況以後，褚時健心裏有了數。對待這種同誌，褚時健並不是沒有經驗，當初他在部隊當指導員時，部隊裏有的兵蛋子比她還刺頭呢。

褚時健把馬靜芬找來，名義是讓她來彙報工作，實際上是想聽聽她的想法，這麼一個好同誌，為什麼會故意違反紀律呢。

見麵以後褚時健先給她誠懇地道歉，說那天在大會上自己不應該指名點姓地將她批判一頓。原本馬靜芬認為褚時健肯定也跟其他領導同誌一樣覺得自己是個落後分子，會好好地數落她一頓，沒想到一見麵褚時健倒先道歉起來。

看著這位僅大自己幾歲的領導，馬靜芬心中莫名其妙地對他的話有所觸動，其實她對褚時健當時在大會上的批評並沒有放在心上。褚時健的道歉讓馬靜芬更消除了抵觸心理。

隨後馬靜芬開始向褚時健承認，工作組進學校的那天自己沒有到場並不是去看病，而是到昆明遊山玩水去了，褚時健指責她這樣做會讓學生無法上課，影響學校的正常教學秩序。沒想到馬靜芬說：“誰沒有一點特殊情況呢。”

褚時健聽到這也不好再說什麼，隻能緩緩說道：“以後有特殊情況，提前跟領導和組織說，你一個姑娘家，萬一有點什麼狀況，你讓我怎麼向你家人交代。”

或許就是這一句貼心而溫暖的話成就了褚時健的婚姻吧。至少當時的馬靜芬聽起來讓她心中一暖，她忽然發現這位長相粗獷的領導也是一個粗中有細的人。

隨著談話的深入，馬靜芬告訴褚時健學校內存在一些嘴臉醜惡的教師，還把呈貢縣教育界的很多腐敗事情告訴了褚時健，邊說邊流淚。這讓不善於安慰女同誌的褚時健不由得感覺到一陣頭大，不過更讓他難受的是學校的教學風氣。現在國家的情況比較嚴峻，全國剛剛進入正軌，教育事業對國家未來的發展至關重要，絕對不允許有不正之風的存在。

褚時健這時有點不知所措了，之前科長向他交代過，這個女教員不講道理，無組織無紀律，一定要嚴厲地進行批評教育，可眼下卻是一個弱女子在哭訴，讓他怎麼能狠下心來批評她呢？

為了了解真正的實情，褚時健先安慰馬靜芬回去休息，告訴她這件事情他會親自調查的。送走了馬靜芬，褚時健在學校待了一段時間，與學校的一些教員都比較熟絡後，私下找來幾位資格較深的老教員了解情況。結果著實讓他大吃一驚，他發現馬靜芬說的都是對的，褚時健對馬靜芬肅然起敬。

隨後兩人又進行了一次次的交流，馬靜芬從褚時健身上看到了他對待工作的認真和處理事務的幹練。這個年輕領導反而和自己有點意氣相投。兩人可謂不打不相識，漸漸地互相產生了好感。兩人從談論工作慢慢聊到了各自的理想和人生。

褚時健發現馬靜芬的見解獨到、工作能力強的特點後，幹脆把她調進工作組中，到通海、元江等縣參加文教改革工作。馬靜芬沒有辜負褚時健，沒過多久她就做出了不錯的成績，全區的工作隊員都到她的工作地點“取經”。後來馬靜芬因為工作突出，當上了工作組組長。

此後兩人的關係更加親密，算得上惺惺相惜，差的一步就是褚時健還沒有點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