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高郵之圍

元至正十四年（1354年），朱元璋在滁州搞得風風火火，這時又發生了一件大事：元朝政府派大軍前來攻打高郵。

當時高郵乃是張士誠的領地。他自稱為“誠王”，國號為大周。說起這個張士誠，相信大家都不陌生。民間一直流傳著他“十八條扁擔鬧革命”的故事。

張士誠，原名張九四，至治元年（1321年）七月三十日，張士誠出生於泰州興化白駒場（今江蘇省鹽城市大豐）的一個窮苦人家。為了養家糊口，張士誠從十歲開始便在白駒場的官鹽船上“操舟運鹽”，賣苦力，補貼家用。史書上說張士誠“少有膂力，負氣任俠”，而且他為人非常直爽，仗義疏財，有點類似《水滸傳》中的宋江。隻要江湖上的朋友落難前去找他，張士誠雖然自己家裏窮得揭不開鍋，但還是會盡其所能，幫助別人。就是因為這種義薄雲天的義氣，讓他在十裏八鄉非常有威信，人人見他都稱其為大哥。

當時給官家運鹽收入非常微薄，張士誠一直想搞點副業，賺些錢財，但是苦於一直沒有機會。

有一次，他和幾個同鄉喝酒，說起了此事，哪知這幾個同鄉也有兼職搞副業的念頭，當時酒壯人膽，眾人一合計，便做起了販賣私鹽的營生（這可是要殺頭的）。

從此以後，他們在給官府運鹽之時，趁別人不注意，便隨身夾帶一些食鹽在身上，等到下班後再暗中賣給當地的一些富戶。本來他們以為這樣幹，雖然有風險但是至少能賺到錢，可惜後來他們才發現，事情並非他們想象的那麼簡單。

當地很多富戶說自己想要買張士誠的私鹽，可是，當張士誠等人把私鹽送給富戶之時，這些富戶卻露出了邪惡的笑容，說這些鹽本來就是他們的，如果不白給他們，他們就要報官，說張士誠他們販賣私鹽。

張士誠對此心中自然十分氣憤，但是也知道這販賣私鹽乃是殺頭的死罪，雖然心有不甘，卻也隻得打落門牙肚裏吞。就這樣，這些富戶常常以報官為要挾，屢次強行霸占張士誠的食鹽，而且對他們還非打即罵。張士誠等人沒權沒勢，又有把柄在富戶們手上，不敢與之計較，隻得一直忍氣吞聲。

當時白駒場鹽場有一位警察叫邱義，專門監督鹽民出工、緝拿私鹽販子。提起邱義，鹽民心中就來氣。他可不是個東西，不僅常常無故克扣鹽民們的工資，而且還要鹽民們每月向他上貢，稍有不如意，就對鹽民拳打腳踢。張士誠和鹽民們懾於他的淫威，一直敢怒不敢言。

有句話叫做“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終於有一天，張士誠他們爆發了。

至正十三年（1353年）正月的一個晚上，張士誠兄弟四人及李伯升等十七名膽大的鹽民聚在一起喝酒。三杯下肚，話題自然也就打開了。張士誠說我們這些人冒了殺頭的死罪，幹下了販賣私鹽這等行當，現在不但沒有致富，反而還被富戶們以此為要挾，屢次白占我們的食鹽。

眾人聞言後，紛紛點頭，唉聲歎氣。

“與其活得這般窩囊，倒不如揭竿而起，闖他一闖！”張士誠酒壯慫人膽，終於說出了藏在心中很久的想法。

眾人聞言後，全都停住了手中的酒碗，麵麵相覷，靜得出奇。

“大哥說得是，不如反了算了！”

“對，反了！”

……

最後眾人一合計，覺得擇日不如撞日，當夜就開始造反。

當夜，這十八人趁著月黑風高，在草堰場的北極殿中歃血為盟，拿起平時吃飯的家夥（挑鹽用的扁擔），悄悄摸進鹽警邱義的家中，將這個惡霸亂棍打死。隨後，十八個人又衝進當地富戶家中，打開糧倉，將糧食悉數分給當地沒有飯吃的窮苦老百姓，接著又一把火，將他們的宅邸燒得一幹二淨。

此事傳開後，在鹽場幹活的鹽丁們也開始罷工，紛紛前去投靠張士誠，並推舉他為首領，攻下了泰州。

當時高郵府的知府叫做李齊（元朝的狀元）。他見張士誠等人勢力不小，於是招降了張士誠等人。可招降後不久，張士誠又改變了主意，殺掉了行省參政趙璉，還攻取了興化，聲勢進一步壯大，大約上萬人。

當時戰亂四起，元朝政府沒有時間顧及他們，於是又派人去招降張士誠，並許以“萬戶”（很大的官職），可是，張士誠還嫌官太小，不接受，偷襲攻占了高郵，李齊率軍回救。張士誠卻說自己願受招降，讓李齊進城相談。李齊不知有詐，結果入城後被五花大綁到城頭。

張士誠在城頭上哈哈大笑，以李齊為人質，要他下跪。

有些人外表弱不禁風，但是內心卻堅不可摧。李齊很有骨氣，寧死不跪，罵道：“吾膝如鐵，豈肯為賊屈！”

張士誠大怒，想要用力扳倒他，但是無濟於事，最後下令將李齊的膝蓋錘碎，而後剮死。就這樣，張士誠攻占了高郵，自稱“誠王”，國號“大周”，年號“天佑”。

張士誠屢次騙降，還誘殺了元朝官員，終於樹大招風，惹來了元朝的震怒。元至正十四年九月（1354年），朝廷丞相脫脫親自率領百萬大軍，將高郵圍得水泄不通。

張士誠見高郵孤城一座，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悔得腸子都青了，於是又派了使者，說自己願意投降。這次，他是真心想要開城投降元朝了。

可是，脫脫的回複讓張士誠哭暈在了廁所。脫脫回複說，你小子別來這套，這次我是鐵了心要攻陷高郵，還要屠殺滿城百姓。為什麼脫脫執意這樣呢？我想主要有兩個原因。

第一，張士誠毫無信用可言，脫脫不相信他是真心投降。張士誠就是故事“狼來了”中的那個孩子，前麵屢次假投降，欺騙元朝政府，還殺害官員，毫無信用可言，脫脫又不是李齊，所以這次他也不再相信張士誠的投降了，鐵下心要攻下高郵。

第二，脫脫想要在江南樹威，警告其他造反之人。元朝末期，造反聲浪四起，政府一時之間顧不過來。脫脫想攻陷高郵，然後屠城，以此在江南樹立威信，警告朱元璋等其他江南反賊不要輕舉妄動。說白了，其實把張士誠這隻雞殺了，是為了做樣子給江南猴子們（反王們）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