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有人小聲說：“胡說什麼，蔚瀾還在！”

聽到我的名字，我拿出導盲杖起身，一步一步往外挪。

人群中開始議論紛紛。

蕭紀修扶住我：“你眼睛這個樣子，不在家裏好好待著跑出來幹什麼？”

我抽出手，麵向他說話的方向。

“你不是在公司開視頻會議嗎？怎麼會有時間跑來同學聚會？”

蕭紀修深吸了一口氣，像是氣急了，湊到我耳邊低語。

“這裏人多，我們回家說好不好？”

我將他推開，摸索著自己走。

秦方好突然拉住我：“蔚瀾，你別生氣，大家開玩笑的。”

我將她甩開。

“我們兩口子爭執，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

隻知道秦方好尖叫起來，拚了命喊：“紀修，我的臉！我的臉！”

蕭紀修再也顧不得我，將我推開。

我看不見，整個人倒在玻璃桌台上，玻璃炸裂四濺。

頭疼欲裂，我伸出手摸，粘稠的血汩汩往外冒。

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自己要死了。

人群中，我隻能朝著剛才蕭紀修的位置爬去。

“紀修，救救我，送我去醫院好不好？”

蕭紀修的褲腳很規整，我原以為他至少不會讓我難堪，可誰想到他一腳將我踹開。

用世界上最惡毒的語言詛咒我：“宋薇瀾，方好那麼善良地將所有美好的東西留給你，你為什麼總是不領情，你知不知道她才剛出月子，不能受一丁點的傷。”

“她還抱著孩子，如果孩子出現一丁點的損失，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你自己想辦法回去吧，我送她去醫院。”

蕭紀修走了。

我猜是抱著秦方好。

我呆愣在原地，承受著昔日同學對我的指指點點。

最後我失血過多暈倒，被酒店的工作人員發現送去了醫院。

再醒來，已經是三天後。

彼時的我，已經被蕭紀修接回了家。

我撐著身體起身往外摸索，卻發覺自己住在客房。

主臥似有若無傳出秦方好的聲音。

“紀修，我奶水太多，孩子吃不完，你要不要嘗嘗？”

“你放心，蔚瀾還睡著，絕對不會醒來的，如果她不小心聽到了，我會跟她解釋清楚的。”

“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為我好，我現在出了月子，身體也差不多好了，不然我們試試？”

“我愛你，紀修，我這輩子最愛的都是你，我隻喜歡過你一個人，謝謝你這些年為我做的一切，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秦方好的聲音斷斷續續。

我扶著牆跟逃離，跑到廁所大口呼吸，吐了個昏天黑地。

半小時後，秦方好找到我。

“聽到紀修是怎麼愛我的了？宋薇瀾，你成績好又有什麼用，最後留學的名額還不是落到了我頭上，這麼多年你都在跟我爭，最後又得到了什麼？”

“知道你們結婚這麼多年你為什麼懷不上孩子嗎？紀修一直在偷偷給你吃避孕藥，他早就計劃好讓你養我的孩子，這不，我剛懷上，他就讓你懷孕了。”

“我留學那幾年，每年都會跟紀修去全球旅行，這麼多年，他帶我去了好多城市，我們在陽台，在沙灘，在有極光的酒店窗台相愛，而你隻能可憐巴巴做你的鄉巴佬。”

“宋薇瀾，你一輩子都該是鄉巴佬，永遠不可能越過我，但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我推到啤酒瓶上，被瓶蓋劃破了臉。”

“我知道紀修對你有歉意，但如果我因為你被狗咬到毀容，恐怕他這輩子都恨透了你。”

“秦方好，你瘋了！”

下一秒，她開始慘叫，同時我聽到了狗叫和撕咬的聲音。

血腥味彌漫。

蕭紀修喊了聲秦方好衝向她抱住。

“方好，這些血洞是怎麼回事？你的臉還有你的胸，你……”

秦方好氣若遊絲：“紀修，別怪蔚瀾，她隻是接受不了自己毀容，才想也毀了我，我……”

她暈倒了。

蕭紀修一步步走向我，腳步聲都帶著血液的粘稠聲。

“宋薇瀾，她好歹是你曾經最好的朋友，你竟然忍心這樣對她。”

“如果被狗咬傷的是你，該有多好，我恨不得用刀一寸寸劃開你的血肉替方好報仇，你最好祈禱她安然無恙！”

他的維護和寵溺，全都給了秦方好，而對我隻有惡語相向和恨我生想我死。

我從手邊摸到一片碎玻璃，一刀刀劃傷自己的臉和胸。

我瘋了一樣哭喊：“我還給她，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愛你。”

崩潰裹挾著我，絲絲密密的疼穿透皮膚，直達心臟。

蕭紀修，是我錯了，我不該對你心存妄想。

他無視我，抱著秦方好去了醫院。

我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意識消散之際，我聯係到國外的繼母。

【我同意器官捐獻，帶我走吧。】

“蕭總，太太不見了，隻留下了一份離婚協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