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書朝廷,檢舉了自己的親爹後,小叔用一張床單,把自己掛在梁上,結束了生命。
是過不去良心那一關?
還是另有什麼隱情?
這問題從小叔死的那一天,到他的頭七,七個日日夜夜,一直纏繞在衛東君的心間。
她快瘋了。
午夜夢回,都是掛在梁上的那道晃悠悠的身影。
“說啊。”衛東君怒吼。
衛四爺瞳仁微微一縮,蒼黑深冷的眉目間透著一點悲色。
隻是那點悲色沒有再暈開。
“阿君。”
他淡淡一笑,“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回去。”
反反複複就隻有這一句嗎?
衛東君被徹底激怒,伸手去拽他:“你給我說!”
哪知,修長手指剛伸到門檻上方,忽然,兩扇大門“砰”的一聲合上了。
衛東君唰的臉色大變。
巨門又厚又沉,怎麼能關得那麼快?
然而。
還有更快的。
隻一個眨眼的功夫,那兩扇門倏地一下,在衛東君的眼前消失了。
一同消失的,還有那高聳入雲的城牆。
不可能。
衛東君簡直要瘋,那城這麼大,怎麼可能在她眼前一瞬間消失?
“小叔......小叔......”
“衛執命,衛執命,你給我出來......出來......出來!”
衛東君的嘶喊帶著哭腔,像隻無頭蒼蠅,四下狂奔尋找。
奔過來,奔過去。
眼前除了這片濃得化不開的白霧,什麼都沒有,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她驚嚇過度而產生的幻覺。
對了。
路呢?
前麵的路沒了,後麵的路也沒了,隻有白茫茫的一片。
四周完全的死寂。
寒意,順著後脊梁骨往上爬,衛東君感覺周身的血液一點一點凝固。
該往哪裏走?
如果天亮不回去,她會不會......
衛東君這一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好像濃霧中藏著什麼看不見的東西,那東西長了無數雙眼睛,正無聲窺視著她。
就在這時,一抹紅光透過濃霧落下來。
她嚇得一個哆嗦,本能地抬頭看——
隻見濃霧的上方出現了一片紅暈,像是初生的朝霞,又像是落下地平線的夕陽。
不管了。
死馬當成活馬醫。
衛東君心有餘悸地看了眼城消失的地方,咬咬牙,朝著紅暈的方向,再度狂奔起來。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濃霧的盡頭有一抹暖光,衛東君凝神看去,隱隱綽綽還有一間宅子。
那一抹暖光正是從宅子裏散出來的。
有宅子,有光,那就意味著有人。
有人,就可以問路。
衛東君心頭一鬆,飛奔過去,毫不猶豫地叩響了門上的銅環。
“砰,砰,砰。”
無人應答。
衛東君下意識一推,門被推開了一條縫。
沒落鎖啊。
誰家下人這麼粗心?
衛東君深吸一口氣,推開門,抬腳跨進門檻。
目光一抬,她愣在原地。
這宅子沒有影壁遮擋,隻有空空蕩蕩的一個前院。
前院的盡頭有一棵樹,樹上點著盞孤燈,燈芯結了硬硬的光,燃燒起來劈裏啪啦的響。
孤燈下,擺著一張搖椅。
搖椅上,躺著一黑衣男子。
男子一手隨意搭在搖椅上,一手執扇落在胸前,那扇子好巧不巧,擋住了大半張臉。
這......
衛東君有些拿不定主意。
若說這男子是下人,可那份氣度瞧著不太像;
若說他是宅子的主人,有哪個宅子的主人,大半夜不好好的睡在床上,跑正門口來吹穿堂風?
衛東君捂著唇輕咳幾聲,再輕咳幾聲......
那人紋絲不動。
衛東君無奈走上前,彎腰蹲下,伸出手,想要拍拍他的肩。
手剛伸到一半的時候,那半舊不新的扇子不知為何,忽然滑落下來,露出一張清致雋雅的臉。
這臉有些蒼白的過分,兩道劍眉緊緊的蹙著,眉心的一點坎坷流淌出來,流向衛東君低垂的眼簾。
她愣了愣,趕緊收了收手上的力道,很輕地拍了拍男子的肩。
“這位公子,勞煩醒一下,我......”
一個“我”字還沒說出口,衛東君隻覺得眼前一黑。
隨即,一股巨大的力道,拽著她往下墜。
不停地往下墜。
“啊——”
她驚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