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一道閃電,劃過夜空。
衛東君猛地睜開眼睛,愣了片刻,起身走出臥房。
院門口,兩隻透著白光的燈籠在風裏飄搖,她瞥一眼,隻覺得雙眼發澀。
有腳步聲近。
衛東君心頭一跳。
子時了。
會是誰?
腳步聲在院門口停下,停了片刻後,漸漸遠去。
衛東君臉色變幾變,推開門,追出去。
沒追幾步,便看到幾丈外一道頎長的背影。
果然是他。
“他想幹什麼?”
衛東君一咬牙,悄無聲息地跟過去,一直跟到正門外,那道背影忽地轉過身。
猝不及防。
衛東君僵住,心一下子提到喉嚨口。
入眼的是一張慘白的、沒有生氣的臉。
是衛執命。
她的小叔。
衛家最得寵的小兒子,京城人稱衛四爺。
哪知,衛四爺好像沒有發現衛東君這個活物,他抬頭深深看了衛府一眼,轉身走進漆黑的夜色裏。
衛東君摸著一手心的冷汗,深吸口氣,再次跟上去。
穿東街,過南巷,經西胡同......
衛四爺走得不快也不慢,腳步比著往日似乎輕盈許多,像一件衣袍飄在衛東君的麵前。
一出北城門,天空突然下起薄霧,衛四爺的背影一下子變得模糊起來。
衛東君怕跟丟,打算加快腳步,然而就在這時,麵前毫無征兆地橫出一隻手掌,硬生生攔住她的去路。
哪,哪來的手掌?
衛東君凝神一看,驚得頭皮發麻——
這手並非是真實的手掌,而是由白色霧氣凝聚而成。
如此詭異,她嚇得臉色蒼白如紙。
停下嗎?
好不容易追到了這裏。
繼續追下去?
可這隻霧手分明是想攔住她往前。
四周安靜的有些可怕,那霧掌緩緩往前逼近,逼得衛東君不得不往後退。
一步;
兩步;
三步......
前麵衛四爺的背影卻漸行漸遠,很快就消失在那片霧色中。
衛東君心中大痛,感覺這一生她窮盡所有力氣,哪怕是上窮碧落下黃泉,再看不到那個孤獨的背影。
死就死吧。
豁出去了。
衛東君眼中露出一抹悲愴,伸手猛的一揮,那霧氣被打得稀巴爛,瞬間散開。
她趁機大步往前走去。
然而,僅僅片刻時間,那散開的霧氣又化作一隻手掌,攔在她麵前。
這一次,衛東君想都沒想,伸手狠狠揮開。
連揮三次,那霧手仍鍥而不舍地攔在她麵前。
“今兒個,你們誰也別想攔住我!”
衛東君腳步邁得異常堅定,索性破釜沉舟,直接用身體穿“手”而過。
這一穿,眼前倏的一暗,濃霧中憑空出現兩扇巨大的門。
那門黑漆漆的,形狀像一張血盆大口,很是駭人。
衛四爺落寞地站在巨門前。
一時間,衛東君有些不知所措。
這是哪裏?
“吱嘎——”。
厚重的大門緩緩打開。
裏麵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仿佛是一隻巨獸無聲無息地吞噬著一切。
就在這時,衛四爺仰起頭,定定地看著上方的某一處。
他在看什麼?
衛東君強忍著砰砰直跳的心,跟著仰頭——
隻見巨形大門的上方,是厚重的城牆。
城牆由巨石堆砌而成,高聳入雲,根本看不到頂端;左右兩邊在濃霧中往外延伸,沒有盡頭。
大門和城牆的連接處,掛著一個巨大的牌匾,牌匾上隱隱綽綽寫著三個字。
前兩個字被濃霧遮住,看不大清楚。
衛東君隻看到了最後一個字——城。
她剛收了視線,前麵的背影突然抬起腳,跨進半人高的門檻。
衛東君瞳孔劇烈一顫:“站住!”
衛四爺身形一頓,猛地轉身,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你怎麼在這?”
我怎麼在這?
衛東君氣得肝疼,“我問你,為什麼要寫那樣一封信給朝廷?”
“......”
不回答?
衛東君眼中迸出怒火:“你知道不知道,因為你的檢舉,祖父已經坐牢了?”
“......”
“堂堂工部尚書,當朝首輔,被自己的親兒子背刺下獄。”
“......”
“他可是你的親爹啊!”
“......”
衛四爺臉色煞白地看著她,良久,淡淡道:“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回去。”
“我不回去。”
衛東君倔強地盯著衛執命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的從牙齒縫裏咬出來。
“你必須告訴我,為什麼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