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困了整整三天。
所幸期間下了場淅淅瀝瀝的小雨,我在極度缺水時可以舔濕潤的水泥板來緩解,但也僅僅隻是維持基本的生命體征而已。
我被救出來時,呼吸微弱,救護人員接連打了兩針腎上腺素才把我從死門關硬生生拉了回來。
所有人對於我的死裏逃生都驚詫不已,將我從廢墟之中拉出來的救援人員彪哥激動得連罵了三句臟話後又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歎息:“你他娘的就是個奇跡!”
彪哥連忙喊人去通知我媽。
可他們都沒有想到,我媽連來都不肯來。
跑腿的小哥氣衝衝地回來,放聲大罵:“俺就沒見過那樣式兒的人,我都跟她說得明明白白,她女兒沒被壓死,撿回了一條命。你們知道她說什麼嗎?”
“她說在她心裏她女兒早就死了。”
“她連葬禮都給薑南辦完了,所以不管薑南是死是活,她都要把薑南當成個死人,想要讓她付錢送薑南去醫院,門都沒有!”
跑腿小哥義憤填膺:“你們瞅瞅,天底下哪有這種人?一般人聽到自己的親生骨肉死裏逃生,不說感動得掉眼淚,怎麼著也要親自來看兩眼吧!”
“她可倒好,這種行為跟畜生有什麼區別?”
意料之中。
她生怕我活著回去打擾她和弟弟的生活,所以幹脆連看都不來看我一眼,試圖用這種手段故意讓我知難而退。
彪哥搖搖頭歎了口氣:“攤上這種媽又有什麼辦法?你們先送她去醫院吧,本來地震後的救治就有國家補貼,我看這就是她找的借口。”
無人注意的地方,絕望的淚水奪眶而出。
我不得不接受媽媽並不在乎我的事實。
彪哥注意到我默默流淚,心疼地紅了眼眶:“沒事,一會兒就不疼了,別怕。”
我在醫院裏躺了一個月。
盡管彪哥三番五次去請媽媽來醫院探望我,但她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借口,不是她自己身體不舒服就是薑龍身體不舒服,反正大概的意思就是讓我自生自滅。
雖然我可笑地盼望我身上的傷能好得慢一點,但醫院病床緊張,所以在我不需要用藥後我不得不出院。
我無處可去。
我在醫院外的枯坐了一整天。
此時正值寒冬臘月,我要是流浪街頭,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凍死了,我不想死。
最終我還是按照彪哥給的地址去找了媽媽,政府在這個月裏已經幫我們家修蓋了毛坯房,好歹也有一室一廳,媽媽就算再怎麼討厭我,也不至於把我趕出家門吧?
我忐忑地敲響了家門。
“誰啊?”
薑龍從裏麵跑出來,短短一個月時間他就胖成了球,反觀我因營養不良而瘦弱不堪,身上衣服破破爛爛,完全看不出我和他是龍鳳胎。
薑龍腳下一摔,正正好好將我絆倒,我還沒有拆掉繃帶的斷腿被他壓在身下,
“啊!”
我痛得下意識慘叫。
我好像再一次經曆了當初被水泥板猛地壓住的痛苦,黑暗恐懼的回憶如潮水般將我淹沒,疼痛和害怕交織在一起,逼得我流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