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歎著氣回家嗎,還沒走近家門,就聽見牛圈裏就傳來明珠姐的慘叫聲。
我立馬跑過去。
隻見明珠姐衣衫襤褸,手裏拿了把沾血的刀,不停哆嗦尖叫。
而我爸則是捂著襠部,鮮血不停從他引以為傲的地方冒出來。
他氣若遊絲又狂怒:“賤人,竟......竟然敢剪掉我命根子,你跑不掉的,我讓全村子的男人來睡你,一輩子都要留在這裏!”
一轉眼,他又看見我。
“死丫頭,去叫你叔伯堂兄來,將這個賤人剝光了拉出去。”
“好,爸爸我先扶你出去。”
我嘴上乖巧迎著,將人扶到床上,又倒了杯水。
“爸,這是醫生之前開的止痛藥,你先喝,我這就去找人。”
爸爸仰頭灌下,隨後倒地,後腦重重砸在磚頭上。
怒罵聲停止。
我不知道明珠姐的父母什麼時候能趕過來。
我隻能去捂住明珠姐的嘴,趴在她耳邊說:“姐姐別喊,要是被村子裏的人知道,我們是逃不出去的。”
隔天中午有伯伯來家裏叫爸爸賭錢,見人沒醒就問:“你爸這是怎麼了?”
我抹著眼淚,哭得傷心。
“爸爸喝多不小心睡在豬圈裏被豬啃了,腦子也撞到石頭上了,醫生說得送大醫院去。”
“完了,這事可大了,還等什麼,伯伯這就去找人送。”
我知道一送醫院,爸爸誤食鉤吻的事情很快敗露。
趁著大家不備,我讓明珠姐藏在拖拉機的草垛裏,將家裏所有錢交給她。
“到了鎮上誰也不要信,按照這個路線立馬坐車走,走得越遠越好。”
逃跑圖曾是我和媽媽用無數次失敗經驗總結出來的。
隻可惜沒來得及成功一次。
“那你呢?”
我把媽媽骨灰小心翼翼托付給她。
“不用管我,有機會幫我把我媽媽送回家,這件事她想了很久,也念了很久。”
我下的鉤吻分量並不多,爸爸很快醒了過來。
一睜眼就扯著我的頭往牆上撞。
“是你和那個賤人合夥是不是,敢謀害老子,老子打死你個爛貨。”
他剛做了手術,力氣有限。
我艱難掙脫,往醫院最貴的儀器後麵躲。
“不關我的事爸爸,是您太重了,我才沒扶穩。”
我給出的理由很充分,一個7歲的瘦弱女孩扶不住成年男人的身體在情理之中。
哭泣間,我發現背後有人窺伺。
轉頭一看,林老師倚靠在醫院潔白的牆邊,麵無表情看著我。
我本該害怕,但我卻莫名覺得他這副模樣竟比平時來得真實。
不像個假人了。
半夜,林老師推醒我,把我帶到醫院昏暗的走廊裏。
林老師眼裏的情緒很複雜:“我給了你一整株的鉤吻,以為你會用完。”
我不奇怪他為什麼會發現。
“他如果死了,我也活不了。”
那些叔伯不會放過我的。
林老師遞過來一張車票:“和我走吧,要是你爸回去發現買來的女人不見了,你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我垂眼看著他掌心裏媽媽和我曾經無比希冀的逃生路。
半晌後,我沒有接。
“為什麼幫我?”
林老師笑了下,笑聲晦澀。
“還記得後上那幾個墳包嗎?”
我點頭。
“那裏麵躺著的是我媽媽,和我幾個姐姐妹妹。我媽也是買來的,我第三個妹妹一生下來就被我奶奶扔下山,我媽受不了刺激跑了,被我爸抓回來活活打死了。”
我愣了愣。
原來大家都一樣。
林老師眼裏折射出諷刺。
“大山裏的女孩子很難走出去,而可以走出去的男孩子很快會再次回來,重複他們父輩的罪行,從受害者的後代轉為加害者,不斷生下受害者的後代,以此反複。”
“所以,你要不要走。”
我看著他又看看他手中的車票,最終決定跟林老師離開。
去看看前世娘親。
去今世媽媽最想回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