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世,自幼我就覺得我娘與旁人不同。
分明是烈女村出來的人,卻從不教授我女德女訓女戒,還說那是封建糟粕。
私塾不願收女子,她便親自教我讀書認字。
娘說,女子不應囿於一方小院,自己也能撐起一片天。
爹經常酒後打人,娘直接拿起菜刀追著他砍,還說要休夫。
村裏年長的婆子說娘被鬼怪上身才說出這些話來,要放火燒她。
娘說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她從千年後來。
原來我的娘。
曾從新時代來。
後來娘帶著我逃了。
可是沒幾天,讓官府的人抓住送了回去。
娘也不氣餒,搗鼓出許多新奇物件兒,家裏的光景也越過越好。
一直到我五歲那年,爹好賭敗光了家產,娘也因為生不出弟弟被再度發賣。
我留不住娘。
也留不住自己的名字。
村裏的小姐妹爹娘有心取名就叫招弟來弟帶弟盼弟,懶得費事就叫大丫二丫三丫。
娘在時,我是有人疼的寶兒。
娘走後,我是小花。
小叫花子的小花。
幼時我長得討喜,惹人憐愛。
娘不在了,爹總會把我扔在鬧市裏乞討,佝僂著身子,磕頭跪求,好換來一家的吃食。
後來我也被幾度轉賣,犯了錯被拖出去打死時,也不過將將十三。
明珠姐艱難接受完我的從前,問我叫什麼名字。
我看著她眼裏明亮溫暖的光,說:“寶兒,我叫寶兒。”
有娘疼的寶兒。
......
聯係外界契機是同村的秋燕姐姐說,山下的小學來了個支教男老師。
我按照新媽媽教的,跟爸爸說,把我賣到大城市裏錢更多,但是大城市裏都喜歡會讀書寫字的女孩子。
爸爸咧嘴笑露出發黃的牙。
“哼,要是敢跑或者亂說話,你那個媽就是你的下場。”
我忍住惡心。
出門時,我把家裏唯一的菜刀交給明珠姐防身。
我本想直接尋求幫助。
可第一堂課林師自我介紹,說他也來自本村。
水溪村偏僻窮困,幾十年來男人想要娶媳婦隻有靠買賣。
我頓時難以確定,處於利益中心,深受父輩熏陶的林老師真的會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