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臨野又來了,帶著那個清微姑娘。
他命人抬了繡架放在我麵前:“你是巫族的織魂者,清微說你們的魂魄最有用了。”
他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你既然敢騙我三年,說能用魂魄點燈,那自然也能織魂絲戰袍,七日給我織好。”
“我不織。”我將繡架推開,絲線散落一地。
我渾身發抖,不敢相信他會這樣對我。
蕭臨野的眼神驟然陰沉,一把掐住我的下巴:“溫如瓷,北境將士正在送死,你卻在這裏推三阻四?”
我疼得發抖,卻固執地望進他眼裏:“三年前我的半數魂魄已經為王爺點了魂燈。”
“還在撒謊!”他猛地甩開我,我踉蹌著撞在織機上,“軍醫當年明明說過,我的傷根本不致命!”
清微素白道袍不染塵埃。她輕撫蕭臨野的手臂:“王爺別氣,姐姐隻是有點舍不得魂魄罷了,我們好生勸勸。”
她轉頭看我,眉間朱砂如血:“北境有妖道坐鎮,若無魂袍,王爺此去凶多吉少,姐姐不要自私了。”
蕭臨野的眼神徹底冷了。
他解下腰間令牌扔給侍衛:“去城南。”
我瞳孔驟縮,城南住著巫族最後的十幾戶老弱婦孺。
“我織!”我撲上去抓住他的衣擺,指節泛白,“我織就是了。”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忽然彎腰捏住我的手腕:“早這麼聽話多好。”
清微掩唇輕笑:“王爺,抽魂絲很疼的,要不要給姐姐喂點藥?”
“不必。”蕭臨野冷眼看著我被按在繡架前,“巫族之人,最會裝模作樣。”
“七日時間,否則你們巫族的那些人...”
第一日
清微站在我麵前,指尖捏著一根銀針,笑得溫柔又殘忍。
“姐姐,我知道你不忍心抽自己的魂絲,從今日起,我來幫姐姐抽。”她俯身,銀針的寒光映在我眼底。
我渾身發抖,卻無法拒絕。
蕭臨野就站在門外,玄色衣袍獵獵,眉眼冷峻如霜。
他連看都不願看我一眼,隻是淡淡丟下一句:“織不好,巫族百姓陪葬。”
銀針刺入眉心的瞬間,我疼得幾乎咬碎牙齒。
一縷幽藍的魂絲被緩緩抽出,纏繞在清微的指尖。
她滿意地輕笑,故意放慢速度,讓疼痛綿長如淩遲。
“姐姐的魂絲,真是漂亮。”她湊近我耳邊,壓低聲音,“王爺昨夜抱著我時還說,你的魂魄,比你的臉更讓他著迷。”
我猛地嘔出一口血,魂絲斷裂的疼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
蕭臨野在門外皺眉,終於冷冷掃來一眼:“別讓她死了,戰袍還沒織完。”
清微嬌笑著應聲,銀針卻再次刺入。
我的記憶開始模糊。
蕭臨野不會知道,失去超過半數魂絲後,我的記憶會漸漸消失。
抽到第五根魂絲時,我忽然想不起蕭臨野最愛喝什麼茶了。
是龍井?還是碧螺春?
我記得他曾經在雪夜裏擁著我,親手喂我喝過熱茶,可茶的名字我忘了。
蕭臨野的聲音冷得像冰:“繼續抽。”
銀針再次刺入,我疼得蜷縮在地上,冷汗浸透衣衫。
第五日
我的手指已經不太聽使喚了。
織機上的魂絲戰袍漸漸成形,可我的魂魄卻像被撕碎的紙,散亂無理。
清微今日格外高興,她帶來了一支白玉簪。
“認得嗎?”她晃了晃簪子,“王爺說,這是他送你的定情信物。”
我茫然地看著那支簪子,腦海裏閃過零碎片段。
梅樹下,少年將軍紅著耳尖,將簪子插進我發間:“如瓷,等我回來娶你。”
可如今,簪子在清微手裏,而蕭臨野
蕭臨野站在她身後,目光冷漠,仿佛那支簪子與他毫無關係。
“王爺說,這簪子現在歸我了。”清微笑著,將它插進自己發髻。
“對了。”清微輕笑,“姐姐,下月初八,是我和王爺的婚期。”
我渾身一顫,繡針紮進指尖,血珠滲入紅綢。
他們要成親了。
原來,這就是他對我如此殘忍的理由。
清微欣賞著我慘白的臉色,抬手抽出第七根魂絲。
我眼前一黑,徹底昏死過去。
第七日
戰袍織成了。
蕭臨野穿上它時,煞氣盡斂,眉目間的戾氣都淡了幾分。
他罕見地看了我一眼,眉頭微皺:“你臉色怎麼這麼差?”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恍惚了好久,才想起他的名字。
清微挽住他的手臂,嬌聲道:“王爺,姐姐的手藝真好啊,能不能讓我們的婚服也讓姐姐繡呀?”
蕭臨野頓了頓,目光落在我身上,像是糾結什麼。
最終,他淡淡道:“隨你。”
轉身離去前,他丟下一句:“別讓她死了。”
清微笑了。
她蹲下身,“姐姐,那就麻煩你了。”
我閉上眼,感覺到自己的記憶在消散。
蕭臨野,我這次真的要把你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