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八年前皇家狩獵場，宇文宏策馬掠過林間時，我正跪在溪邊喂鹿。

他是戰功赫赫的小將軍，銀甲反射的光線正好落進小鹿的眼睛。

小鹿受到驚嚇，朝天低吼一聲。

「姑娘當心！」

我以為他要拿劍獵鹿，結果回頭正見野熊要撲向我。

他躍下馬背，鹿群驚散，野熊躲閃。

我手裏的梨子滾落到地，他的劍尖戳進了熊眼之中。

他的英姿和氣概，讓我第一次對一個男人心動。

楊寅的姍姍來遲，注定了我與他命裏無緣。

宇文宏大喘著氣，撥起劍走向正在發愣的我，並用劍尖挑起我差點落下的手帕。

「末將唐突。」

手帕被疊的整齊，輕放在我顫抖的掌心中。

我低頭嬌羞：「謝謝你。」

他揚眉驕傲的回答我：

「若這帕子若沾了熊血，便襯不得姑娘袖間的梨香。」

我們一見鐘情，從此無人再提太子太傅之女就是未來太子妃的事。

轉眼間，物是人非。

我的命運竟是嫁了兩個男人。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我的家人已經不在，在這世上支撐我生命的唯有複仇。

玄凜從後麵拉住了我，他不解的拿起玉佩像是質問我似的，語氣很重不帶有一絲感情。

「告訴本尊上一世的事，為什麼曆劫三世偏偏最後一世沒有記憶！」

「您可以問問皇宮裏的人，或者是當朝文武百官，我想他們都比我更了解你。」

我甩開他的手準備回宮。

結果玄凜不依不饒將我帶到了竹林裏。

「本君想從你口中得知。」

看到他的執著我笑了，如果真的找回記憶，是不是就後悔現在的舉動了。

我輕輕扯開他的衣領，用冰涼的手指觸碰他心口那道疤痕。

陳家祖訓不會與武官結親，哥哥生怕我守寡，極力拆散我們。

直到有一天宇文宏上門提親，哥哥用劍指向他的心口說：

「甘願為我妹挖心嗎？」

宇文宏二話不說上前兩步將劍戳進自己的心臟，要不是醫治及時那時候的他就已經死了。

玄淩皺起眉頭眼底碎成冰淩，他將我推開轉身整理自己的衣襟。

「你是皇帝的女人，請你注意分寸。」

果然句句無情，我退後幾步與他保持距離，「那算了，關於過去的事，你可以問任何人，他們都知道一些。」

我黯然離去。

轉眼到了玄凜啟用玄天鏡這日，皇上皇後坐在了一起。

而我脖頸上的黑珍珠還在，就說明這期間妖貓一直沒有離開過我。

玄天鏡升起的刹那，九盞青銅燈驟然熄滅。

據說鏡中出現的就是貓妖所在。

我屏住呼吸閉眼祈禱妖貓能夠兌現承諾。

一陣冷風吹入大殿，將所有人吹倒，我猛地睜開眼，就見玄凜手握的鏡子裏有我和皇後兩個人的臉。

「貓妖在瑤妃和...皇後身上。」

玄凜瞬間轉身看向我。

他好像對這個結果十分不滿意。

我踉蹌後退撞翻了酒壇，從銅瓶裏瞥見玄凜捏訣的手在抖。

「來人快將她們拿下。」

楊寅拋下了皇後，一個人跑下台躲到了玄凜的身後。

這時宮裏膽大的侍衛和太監都紛紛上來將我倆包圍。

皇後轉頭惡狠狠的看著我。

「是不是你陷害本宮。」

我倉促的摸著脖子上的珍珠項鏈，它的灼熱感比之前還要嚴重，像是在啃噬著什麼東西。

突然珠子碎了一地，一攤黑血像是貓爪似的，步步逼近皇後。

然而這麼混亂的地方，沒有人看見這一幕。

不一會兒我和皇後被押到了玄天鏡前，無論是誰對著它，都會散發出淡淡的的紫光。

玄凜和楊寅同時看著我。

「你們兩個之中有一個是真的貓妖。」

鏡中的我身後有貓的影子，而皇後鳳冠裏還藏著貓的尾巴。

楊寅走上前站在了我旁邊，他按住了我的肩膀，然後用力抓著我的頭發。

「玉瑤，看著朕。」

我臉上的汗珠滴落在了地上，慢慢的轉頭看他時，原以為他會取我的性命。

結果他突然大笑，並將我抱在了懷中。

「世上唯有朕的玉瑤眼裏......」

他拽斷我一縷發絲放在鼻尖深吸一口氣，接著又說：「盛得下星子與霜火。」

當著玄凜的麵公然挑釁，這種羞辱比淩遲都要痛萬倍，我指尖潛入掌心惡狠狠的看著他。

「夠了！」

楊寅點點頭貼近我耳邊，嘴裏帶著一股血腥味，「朕忘記說完了，是宇文宏屍體運回時，你眼裏燒的就是這種火。」

玄凜的鏡子碎在了地上，他單膝跪地捂著頭痛苦的嘶吼。

這時候一旁的皇後突然大笑起來，侍衛們誰都不敢上前阻止。

她摘掉了鳳冠任風吹亂頭發，轉頭看向我和楊寅之時眼睛裏已經泛出了金色的光。

是貓妖。

「楊寅，你可還記得當初娶本宮時說的話！」

皇後的金瞳炯炯有神，兩隻手也逐漸開始長出黑色的長甲，我故意抓住了楊寅的衣領。

假裝害怕的小聲說：「皇上救我......」

楊寅雙手一顫將我放了下來，他撿起地上玄凜的劍對準皇後的心口刺了下去。

「朕說的話一言九鼎，你死後依舊還是朕最愛的皇後，入葬享受最高禮遇。」

這時玄凜已經清醒過來，他撿起地上的玄天鏡，結果發現已經碎成了兩半。

玄凜轉頭看向皇後，她身上的血已經流到了台下的水池中，而那紅色的裙擺下，還有三條黑色的貓尾。

在所有人眼裏她就是貓妖。

「皇後，皇後！」

皇後閉上了眼睛倒在了玄凜的懷中。

楊寅將劍甩到了玄凜麵前，他雙目失色沒了之前的卑微，皇後死了反倒讓他輕鬆許多。

「玄天鏡果然不同尋常，現在貓妖以為玄凜仙君是不是應該回天界了。」

玄凜沒回答，他輕輕放下皇後，站起身走到了我麵前。

我倆仿佛隔世怨侶，眼裏皆是種種故事。

許久玄凜微微張嘴：「上一世的宇文宏死了，你就迫不及待的嫁給皇上了，對嗎？陳玉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