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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天度日如年,但總算是到了。
我挑了件最普通的外套,把頭發隨意地攏了攏,淡妝出門。
手機裏婚姻登記處的短信還躺在那裏:
【您的離婚冷靜期已滿,雙方可前往登記點正式辦理離婚證。】
我提前半小時到了民政局。
氣溫開始轉高,陽光從玻璃門照進來,對麵那塊LED屏被照得看不清,滾動的預約名裏有我的名字。
這些天發生了許多事。
我出院那天,有狗仔蹲守門口,我虛弱蒼白的樣子被拍了個正著。
晚宴那天,我克製情緒冷靜地走紅毯沒有被閃光燈青睞,倒是後來逃離晚宴的背影被拍得清清楚楚。
有營銷號把這些剪輯在視頻裏,配上音樂和字幕,標題是:
【舒藍演技在線,表演失戀人設,破碎感拿捏得穩穩的呢!】
評論區說我“靠苦情戲碼博眼球”,“想紅想瘋了”,“蹭了這麼多年,還想倒打一耙”。
我知道是誰放的,梁意雨也不會不知道。
誰在放料,他清清楚楚。
但他一句話都沒說。
沒有發聲,就是默認。
我不是不想反擊。
那天我把離婚登記信息拍了一張照片,手指在“發布”上空懸著。
我盯著那個按鈕看了很久,刪掉照片,把手機關了。
這張照片能讓那些人閉嘴嗎?
可以。
但我突然不想了。
我是個演員,不是跳梁小醜。
我不屑用五年婚姻去換一個證明“我沒有蹭”,或者換來一句“她真的好慘”。
我珍惜自己的那些歲月。
那些在出租屋吃泡麵、看劇本、互相加油、對戲的每一天。
我會演完自己的劇本,而不是在他們的劇本裏當苦情前任。
梁意雨比我晚了二十分鐘到。
他穿得一絲不苟,看到我,點點頭,沒說話。
我也沒說。
簽字,隻是走個形式。
真正的分手,是在一個月前,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
我們簽完,工作人員說:“過十分鐘來取證。”
我退回等候區坐下看手機,他跟了過來,坐到離我兩個位置遠的旁邊。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開口:
“我知道你最近過得不好......那個視頻把你剪成那樣,我也覺得不妥。”
我沒有抬頭。
他沉默了一會兒,好像覺得有點對不起我,然後他說:
“離婚的原因,我的確瞞了你一點。”
我看向他。
他避開我的目光:
“純佳懷孕了。”
他好像在可憐我,於是施舍給我一個真正的離婚原因。
我怔怔地看著他,他預設到我會這樣,於是頓了頓,像在給自己找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想要孩子,你一直沒懷,我也不想再逼你了。”
“她之前......已經為我打掉了一個孩子。這一個,我不想再失去了。”
他在給這場離婚找一個體麵的、合情合理的落幕方式。
好像在盡最後的溫柔彌補我的傷痛,同時又能在別人那裏做一個“負責任的男人。”
一切都很得體,很冷靜,理所當然。
除了,他不知道:
不能生孩子的人,是他自己。
我站起身去取離婚證,回頭緩緩看了他一眼,語氣波瀾不驚:
“那你,好好和她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