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所以呢？”

她壓低聲，語氣迫切：“隻要你不再找我，我就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裏。”

“我進來時看見媽在和你婆婆交談甚歡，”我凝著妹妹，“她才是殺爸的主犯哦。”

我爸曾是國營企業的一名采購，雖有個愛喝酒的毛病，但尚不影響我們家庭幸福。

直到1993年，他因吃回扣被處分、通報，並降薪調崗。

“我兢兢業業不貪汙，隻不過拿了點回扣，哪個采購不拿回扣？”

他的自尊受到傷害，憤憤不平，漸漸從嗜酒變為酗酒，媽媽和我們姐妹隔三差五鼻青臉腫。

一次他又喝的失去理智，我護住妹妹將她推出門，我沒跑及，被打成腦震蕩，折了一條腿，在醫院躺了三個月。

我媽要離婚，爸爸痛哭流涕求原諒，發誓會戒酒。

此後半年，爸爸醉酒的次數越來越少，媽媽和我們姐妹開心極了，覺得用不了多久就能過回從前的快樂生活。

可沒過幾天，我們被人從家裏趕出，說我爸拿房子抵了賭債。

我媽找出存折，裏麵的錢在這半年裏，已被陸續取空。

爸爸越賭越輸，越輸越賭，沒錢他就到處借，嫌借來的少，他又去貸高利貸，討債的人追到他公司，他徹底丟了工作。

親戚朋友得知他賭博，誰也不肯再借錢給他，高利貸討不到債，打他，甚至威脅要殺我們全家。

爸爸逃了，媽媽帶著我們姐妹到處躲，但總能被討債的找到，我們姐妹一邊上學一邊打工和媽媽還債。

1998年我和妹妹參加高考，我考上了重點大學，妹妹失利落榜。

開學前，爸爸突然回來，他衣著體麵，還給媽媽和我們姐妹帶了禮物。

“我找了工作，錢很快還清，沒事了。”

高利貸也沒有再來討債，我天真的再次選擇相信爸爸。

為了減輕爸媽負擔，我對妹妹說：“你複讀，我上大學打工攢錢供你，我們靠自己走出去。”

“我學不進去，再熬幾年都考不上。”妹妹很煩，丟下書跑出屋。

眼見天黑，我找她回家，找到她時，她正躲在巷子口，神色驚恐。

巷子裏，我爸在與人說什麼“快了......”。

“爸又欠債了？他又騙我們？”

我很生氣，就要衝進去，卻被妹妹猛地拉住：“別去，他......他在說你大學開學時間。”

我半信半疑，但那人並未與我爸爭執，分開時還拍了拍我爸的肩，我這才信了妹妹的話。

第二天媽媽準備了豐盛的飯菜，慶祝我金榜題名。

妹妹也恢複了活潑，從爸爸手裏接過橙汁，親手給我倒了一杯。

我帶著對未來的無限憧憬，喝下了那杯將我推向萬丈深淵的橙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