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著疼扯下燒焦的布鞋,腳背的水泡破了皮,膿血混著煤灰往下淌。
看起來疼痛可怖,卻不及心口半分疼。
正用棉簽蘸著塗紫藥水,門簾突然被掀開。
明川挎著印有字的綠書包站在門口,冷眼看著我的腳:
“誰讓你心裏裝著別人,活該!”
說完,他抓起蒸籠裏的熱饅頭就啃,再沒看我一眼。
我握著棉簽的手直抖......他這哪像是親兒子看娘的眼神。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母子倆是仇人。
我心底一陣拔涼,甚至在想這場曆經十年的穿越,怕不是老天爺跟我開的荒唐玩笑。
我閉了閉眼,又想到沈書昀臨走前看我的眼神......
最後我還是咬咬牙,揣上錢票一瘸一拐地往衛生所趕。
衛生所走廊上,何雨濛正摟著綿綿哭得梨花帶雨:
“書昀,你看看綿綿過的都是什麼苦日子?都這樣了,你還是不肯和林疏影離婚嗎?”
沈書昀背對著我,肩線繃得筆直。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注意到他攥緊的雙拳。
何雨濛試探地握上他的手:“書昀,你和林疏影離婚,咱們再複婚成不?綿綿不能沒有親媽啊!”
這時,小護士上前拍拍我的肩,“同誌,你這腳......”
“麻煩轉交給沈書昀。”我慌慌張張把錢票塞過去,扭頭就跑。
生怕聽見那個讓我萬劫不複的回答。
回到家後,灶膛裏最後一點火星也熄滅了。
我蜷在條凳上,聽著牆上的老掛鐘敲了十來下。
沈書昀是淩晨回來的,褲管下擺沾著黃泥,手裏還捏著張紙。
他把紙拍在八仙桌上,震得搪瓷缸裏涼透的玉米粥都跟著晃蕩。
“簽字摁手印。”他聲音啞得厲害。
我低頭一看,是份早已簽字蓋好公章的離婚申請報告,隻剩我那位置還空著。
所以......最終我還是逃脫不了離婚的宿命嗎?
我苦澀扯著嘴角,哆嗦著拇指蘸印泥在白紙上摁下個手印。
沈書昀將報告對折收好,喉結動了動:“離婚報告還沒批下來前......”
“我知道了,我不會在這再礙你的眼。”
我打斷他,卻見明川從裏屋衝出來,綠書包甩在我肩上。
“我跟你不是一路人,我要去找爸爸!”
他力氣大得驚人,推得我撞上門框,後腰硌在鐵門栓上生疼。
等我緩過神來,麵前的人都沒了蹤影。
我離開沈家時,隻拿了個藍布包袱和一床被子蹲在大院門口。
粗糲的麻繩勒在我的手上,卻感受不到一絲痛意。
我看著麵前寬敞的公路,心裏頭卻一時迷茫起來。
從此以後,我該何去何從?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向我逼近。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男聲在我頭頂響起:
“疏影同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