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零散的美國士兵拖著受傷的身軀從沙漠裏逃回鎮前,他們本是去尋找男人蹤跡的分隊,卻沒想到在路上被男人擊殺大半,剩下的殘兵們瘋狂逃離男人,才終於保住一條性命。此刻他們也不知道鎮子被男人搞成什麼樣了,隻一心想回來向艾利克斯上尉複命。
“我的天呐,那個惡魔到底做了什麼!”
一個黑人士兵跑得極快,先一步衝到了他們先前布置的營地前,便看見了滿地的血跡以及被翻得七零八落的帳篷。自己那些本該駐守在這裏的兄弟仿若被黃沙吞噬一般,除了血跡之外再無其他殘留。
幾個士兵聽見他的驚歎,下意識感到不妙,也紛紛加速趕了過來。但就在他們拖著殘軀走到營地前的時候,那可怕的死寂便讓他們感到一股惡寒。
“剛剛明明聽見了爆炸聲... ...”一個攙著受傷夥伴的士兵怔怔望著空無一人的營地,不敢相信地喃喃低語道:“那個惡魔... ...他不會是把我們的兄弟全給吃... ...”
“別說了!”旁邊的士兵黑了臉,捂住眼睛狂吼起來。明明都是一些鐵骨錚錚的漢子,但此刻卻都有些歇斯底裏了。
不為別的,隻因為他們見過。
那男人邪惡的‘魔法。’
那詭異而可怕的場景。
就像撒旦一樣恐怖的夢魘。
他隻要抓到人,就可以用黑色的砂般物質把一個活人弄消失。就仿佛像被蝗蟲啃噬得一幹二淨一般。他們曾眼睜睜看過,看著自己的兄弟如何在他手上慘嚎著被啃去皮肉、露出白骨黏著內臟的身軀,卻仍然在呻吟悲鳴的可怕景象。
逐漸的,就會被男人的‘黑沙’吞噬殆盡,什麼也沒有留下,似乎連靈魂都成了他的美餐。
那是所有人看過一次就不會再忘卻的噩夢。
目睹那樣景象的後果,就是時刻都被如午夜時分從噩夢驚醒時喘不過氣一樣的難受纏繞,被心口處的陰鬱壓製得刺痛萬分。
那種感覺無時不刻在折磨著這些人——好不容易鼓起複仇的勇氣去找男人戰鬥,卻沒想到在男人不知從哪掏出的武器庫前慘遭屠殺。
他們已經相當恐懼,相當疲憊了。隻是憑借一絲絲希望強撐,抱著這份希望才不至於變成逃兵,還可以回來。但這一回來,卻是見到這樣一個空無一人像噩夢場景一般的營地... ...
那些兄弟呢?他們是不是也遭遇了男人的魔手,遇上了那可怕的‘吞噬’手法?
“嘔——”
幾個士兵不約而同地跪倒下去,捂著肚子在地上幹嘔起來。不是他們的承受能力太差,而是他們確確實實已經被那無形的恐懼壓垮,身心都無法承受住這種陰鬱。
最早到來的黑人士兵強忍顫抖的身體,緊緊捂住嘴巴,在營地間搜索了一圈,卻發現大部分儀器都不知所蹤、幾台無線電設備也被槍支破壞。
他忽然腦中閃過一絲靈光,意識到很可能還有另外的勢力介入——那個可怕的惡魔,他可不需要帶走那些儀器吧?
就在他意識到這點時,角落處卻忽然響起了輕微的沙啞通訊聲。他馬上便反應過來有逃過破壞的設備接到了聯絡,連忙衝過去想請求支援。但推開那些壞掉的設備後,他卻隻看到了一台冒著火花的密文電報機,正記錄著傳輸過來的密令——他一眼便認出這電報是專用於五角大樓,隻能傳輸他們單方麵的命令,也馬上明白過來,自己是不可能再申請支援了。
“該死——”
黑人士兵短促地罵了一聲,心中泛起了一股絕望。
不管是誰破壞了這些通訊設備,對方肯定有所預謀。如果他們萬一真的在這裏全軍覆沒,那甚至連五角大樓都無法第一時間得到他們失敗的信息。這也就說明,對方肯定想要封鎖什麼情報。
隨著密文逐漸被打出來,黑人士兵的腦袋也飛快轉著,他想到事關重要,心中的恐懼也淡了不少。等那電報機終於傳輸完密文,他便咬牙一腳徹底報廢了這台電報機,拎著密文去找外頭的通訊兵——不論如何,一定要把信息傳輸給上尉知道。
他剛一衝出帳篷,就看見自己的幾個同伴已經止住幹嘔,一個個蹲在旁邊發抖。黑人士兵眉頭微微皺起,走過去把密文拍在了隨行通訊兵的麵前。
“翻譯。”
通訊兵抖著蒼白的嘴唇,抬頭望了一眼目光剛毅的黑人士兵,馬上便搖起了頭來。
“不要了,不要了。我們走吧,遠離惡魔,遠離這一切。”
那幾近破碎的英文毫無銳氣,黑人士兵都為之一愣。他這個通訊兵平時最為粗狂,簡直跟俄羅斯人不相上下,他可從來沒想過這家夥居然也可以這麼脆弱。
“這是五角大樓的密令!”看到兄弟這麼不爭氣,黑人士兵氣急,一把揪起了那個目光無神直發抖的同伴,把密文拍在了他的臉上。“想想艾利克斯上尉,他肯定沒有死,他肯定還在鎮子裏頭等我們!瞧你這樣子,你覺得自己還能拿到榮譽勳章嗎?你難道要看艾利克斯上尉死去嗎?”
那通訊兵被他這麼一吼,眼神猛地恢複一絲光彩。但他馬上便打了個冷顫,一把拍開了密文,仍由那紙密令掉落在腳邊的黃沙。
幾個士兵蹲在旁邊,抖著身體看兩人。他們目光無神,一個個都似乎喪失了思考一般,連一點點反應都沒有了。
“你這... ...懦夫!”黑人士兵被他的行為氣得夠嗆,提起拳頭把他揍倒在地。那通訊兵倒在地上,身體卻還在顫抖,腳下的黃沙濕了一片,卻沒有做出反抗——黑人士兵愣住,舉起的拳頭也抖了起來。
他愕然轉過頭來,對上幾個同伴們那無神的眼眸。他們一個個對上黑人士兵那雙冷冽的眼眸,都不由得偏開了頭,卻沒有一個做出什麼動作,顯然已經徹底被打碎了驕傲。
“好,你們不敢去,我不要你們,我一個人去!”
黑人士兵氣得渾身發抖,卻無法對這些同伴再說些什麼,他清楚在這些被恐懼嚇垮的人麵前說什麼都沒有用,隻好自己拿起那封密令,再次拍到旁邊倒地的通訊兵麵前——對方雙目無神地躺在炙熱的黃沙上,似乎一點也不嫌燙,看見密令擋在自己麵前,也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但馬上的,旁邊就直接伸過一支槍口,頂在了他的頭上。通訊兵渾身一抖,常年訓練的肌肉記憶讓他回過神來,一個翻滾從槍口下躲開,看見了那背著光蹲在自己麵前的高大隊友。
黑人士兵轉過槍口,緊逼著通訊兵的額頭,臉上的表情慢慢冷了下來。
“給我翻譯。”
他咬著牙,一字一句地擠出話語。
“立刻。”
‘哢——’
隨著他沉重的話語,手槍的保險徑直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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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都會死... ...博士你... ...你到底在說什麼! ”
看著忽而臉色詭異起來的艾德裏安,赫爾曼也有些怕了。他失去了先前的從容,不顧下麵聚集起來的人群、慌亂地站起雙手抓住艾德裏安的雙肩尋求起答案來。
“雅利安人真正的麵貌... ...啊... ...聽聽,他來了... ...我最完美的作品... ...他要來了... ...”
麵對赫爾曼的詰問,艾德裏安卻是沒有回答,隻渾身顫抖著、不停念叨著赫爾曼聽不懂的話語。就在赫爾曼有些為之氣急的時候,艾德裏安的顫抖卻忽然停止下來,他藍色的眼神先是閃過一絲迷惘,但馬上便恢複正常,轉而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
“不會吧... ...”
看著前輩的轉變,赫爾曼額頭稍微滲出汗水,不自覺地放開了他的雙肩。艾德裏安稍微轉頭看向赫爾曼,先前恐懼的雙眼裏充滿自信與銳利,讓赫爾曼不由得一顫。
“好久不見了,小赫爾曼。”
簡直像是忽然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樣,艾德裏安連聲音都冰冷起來,他轉頭饒有笑意地看著腳下混亂的人群,眼神滿是欣慰。
“真是壞毛病啊前輩,每次都是這樣,不受刺激就不會認真。”
赫爾曼抬起手想用袖口擦掉額頭的汗水,但他把手抬起來後便意識到袖管處繡著納粹黨徽,又連忙放下手去。有些強裝鎮定的他往氣勢變得強大的艾德裏安身邊靠去,用手肘頂了頂對方的腰側,才繼續說道:“現在,能告訴我... ...”
“我回來了。”
就在赫爾曼試圖詢問艾德裏安先前話語的意味時,房頂上卻忽然出現第三者略帶俏皮的聲音,引得兩個納粹科學家轉過頭去——才看見一個身穿納粹軍服、身上掛著反坦克勳章、狙擊勳章,乃至特殊勳章的高大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教堂的頂上。
赫爾曼一見到那個男人雙眼便亮了起來,他連忙朝男人招起手,示意他過來。而對方則是俏皮地脫下斜帶的帽子朝兩人行了個禮,才大踏步靠近過來。
“讓我來介紹,這位是艾德裏安·馮·塞巴斯蒂安博士。”赫爾曼把男人引到身邊,才開始為兩人做起介紹來。艾德裏安稍稍瞥了下男人的勳章與臂章,隻悶哼一聲。倒是男人大大方方地再次敬了個禮,說了聲您好。
“這位就是我跟您提到的新型號,是元首最忠誠的士兵,也是我最為自豪的部下,腓特烈·巴拉克·俾斯麥少尉。”
艾德裏安終於轉過頭來正視男人,但當等腓特烈抬起手準備跟他握手時,他又再次轉過身去,望向下方的人群。
腓特烈朝赫爾曼撇了撇嘴,偷偷在艾德裏安背後抬起手來——他那猩紅的眼中湧現濃烈殺意,嚇得赫爾曼連連搖頭示意他不要衝動,這才讓腓特烈放下手去。
看著腓特烈不再衝動,赫爾曼拍了拍胸口,喘起了粗氣,猛然才像剛想起來什麼似的,對旁邊凝視人群的艾德裏安重新問道:“艾德裏安博士,您先前說的那句話的意思到底是什麼?”
“什麼意思。”
連疑問的語氣都沒有,艾德裏安淡淡用德語回道。
“我們都會死?”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身為德國人,難道聽不懂德語嗎?”
赫爾曼氣得眼角都暴起青筋,但現在他又不太敢對這個前輩動手,隻好強忍著怒意,再次醞釀起情緒問道:“根據我當初從您那邊得到的信息,我知道雅利安人擁有【素體】提供的細胞,還有您給他做的【槍骨】。雖然我弄不出【槍骨】這麼精妙的骨骼構造,但是我改進了【素體】的細胞,讓腓特烈少尉除了高速再生之外,身體還可以模擬成石質。”
說到這裏,赫爾曼特地停了下來,從側麵觀察艾德裏安的反應——但是艾德裏安卻是雙眼有神地盯著腳下,絲毫沒有赫爾曼想象中的吃驚、震撼等表現。
連赫爾曼都不得不承認,如果這是演戲,那麼艾德裏安簡直是世界第一的演員。但如果不是演技,他為什麼會不吃驚呢?
見著艾德裏安的這副模樣,旁邊的腓特烈眸子裏閃過某種難言的神色,臉色也慢慢沉了下來。
見氣氛變得奇怪,赫爾曼抬了抬眼鏡,有些緊張地看著艾德裏安,繼續小心翼翼地說道:
“所以,我才篤定腓特烈少尉比【雅利安人】更強,因為... ...如果雅利安人作為老型號隻有最基礎的功能的話,那麼他除了特殊行動以一敵十甚至以一敵百,但好像也... ...做不到元首想要的比【核武器】更可怕的效果,所以您說的... ...我們都會死,到底是指?”
“噓——”
艾德裏安抬起帶了黑皮手套的手放在了唇上,製止了赫爾曼的話語。
“別問,去看。那匹魔狼就要咧開獠牙了,他正準備在異國他鄉吞噬歐羅巴的居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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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老提爾坐在教堂門口,忍受越發嚴重的眩暈時,卻見到麵前的人們不知為何混亂起來。他剛用愛槍撐著身體站直,就看見艾利克斯上尉帶著防禦的人們逃回教堂這來。
“殺掉了嗎?”
老提爾幹著唇,緊張地問道。
艾利克斯上尉深邃的藍眸緊閉起來,恍惚地搖了搖頭。他撐著身體、一瘸一拐走到旁邊的防禦工事後拿起了一把步槍,拆下彈匣來仔細檢查。而在他身後,那些隨來的士兵也連忙代替疲憊的長官指揮著居民們或埋伏、或防守。
“怎麼會這樣呢?”
老提爾一陣頭昏目眩,險些跌倒下去,但他馬上便死死撐著旁邊的架子站穩起來。那具棺材就在他頭頂上被繩子吊著,微微晃動。
不會是傷口發炎了吧——老提爾在眩暈之際想到這一點。
他們這兒的治療條件不算太好,他在斷手之後又是過了好些時間才被運回來治療,現在才不過過了三天,就要急著戰鬥,實在是不利於身體恢複,但是老提爾卻始終不想退下前線。
甚至,在這一刻,他忽然生出一種強烈的不詳預感——他隱約感覺到了,憑靠自己這些人們,估計已經無法殺死那隻惡魔了。
“鎮長。”
靠在架子上,老提爾一邊看著那些急急忙忙奔跑著布防的人群,一邊對旁邊坐鎮的鎮長大聲喊道。
“什麼事?”
鎮長坐在一邊,神色輕鬆。他雙手疊放在手杖上,頭上帶著那頂一成不變的禮帽,顯得十分自然。但是作為他多年的好友,老提爾卻是一眼看出他聲音裏的緊張。
“你帶著女人跟孩子們先暫離吧。”
聽見老提爾的話,鎮長微微抬起頭來。
“離開?”
“對,為了避免誤傷,我建議... ...”
“提爾,你是不是覺得會失敗。”
鎮長一針見血地刺中了老友的心坎。
老提爾強撐起頭,露出了一抹苦笑,眼神篤定地望著鎮長,搖了搖頭——這已經是倔強的老人最誠摯的認輸方式了。
看見老友的表現,鎮長才明白過來什麼,他疊放在手杖上的手都攥緊了,但臉上卻仍然一派自然。
“我不能走,這裏是我的家鄉。要走,你帶著她們走。你是治安官,我命令你保護女人跟孩子暫離!”
“我們不走!”
一名路過幫忙搬運彈藥的婦女聽見了鎮長的這句話,連忙高聲嘶喊起來:“這裏也是我們的故鄉,我們女人也可以幫你們保衛家鄉,我們不走!”
她尖銳的聲音引來了眾人的注意,忙著布防的人們紛紛停下手來,望向了高架下的兩個老人。
老提爾腦袋發昏、眼神卻死死地盯著鎮長。
鎮長緊緊攥住手杖,臉上的表情越發木然。
“說得對,我們不走!過去的馬匪們趕不走我們,現在一個惡魔也休想讓我們拋棄我們的家鄉!”
不知道是人群中的哪個婦女再次發聲,引來了人群的一片應和聲——他們紛紛握緊手上的武器或防禦道具,看著兩位男人的眼神是那麼炙熱而堅定,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一個人感到恐懼。
被眾人注視著,老提爾緊緊咬起牙,握著架子的手也越發用力。他死死盯著麵前表情木然的朋友,猛然一個轉身站直了身體衝人群大吼道:
“這是命令!”
人群肅靜下來。
鎮長攥緊手杖的手微微鬆開,才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經疼得顫抖不停。
艾利克斯上尉驚愕地看著老人,手上的彈匣正裝了一半便停了下來。
“給我聽好了。”老提爾抬起步槍放在肩頭,好似年輕時那般的痞,聲音洪亮地對教堂門前的人群喊道——而這也是對所有帶著孩子躲進家裏、卻開著窗戶看著這邊的居民講。
“我命令,所有十五歲以下、六十歲以上的居民,不管男女,都跟著艾利克斯上尉往城市撤離。這是我提爾·司丁爾金治安官的命令,任何人不許違背!”
艾利克斯手上的子彈掉落在地,嘴巴不自覺地張大來,就像那位老鎮長一般。
更別提那些反響紛紛的居民們了。
他們猛然湧了上來,七嘴八舌地想向老治安官表達自己的心意,卻是讓老提爾更加頭暈,不得不連連後退——就在艾利克斯上尉一瘸一拐地走過去準備幫老治安官解圍的時候,不遠處卻猛然傳來了爆炸聲!
那不是掩護小隊。
艾利克斯馬上便意識到了這一點——手雷早就在第一波打擊徹底用光,掩護小隊們配備的煙霧彈也絕對打不出這樣的效果。
而且,從剛剛開始就太過安靜了,掩護小隊們還似乎一槍沒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艾利克斯馬上就想衝過去查看,但還沒動身,被槍傷到的腿就猛然一疼,把他活活疼得跪倒在地。他一手按住又開始滲出血來的傷腿上的紗布,一手撐住旁邊的沙袋就想站起來,但就在這時,一隻手伸過來用力地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艾利克斯回頭望去,才發現是老提爾帶著那群緊張起來的居民站在自己後麵。
“艾利克斯上尉,您受了傷,實在不適合再去正麵戰鬥,請保護無辜的人們往城裏暫撤吧。”
老提爾背著步槍,雙眼誠摯地對艾利克斯說道——隻是這話語艾利克斯是怎也無法同意。
可是,看到他身後那些臉色緊張、偶爾眼神中還蘊涵恐懼,卻始終站在老治安官身後的居民們,艾利克斯就無法說服自己。他猛一閉眼,一手拉起旁邊的一個下士,對著他猛吼道:“我命令你馬上帶一隊人保護居民們撤離,任何人想撤退都可以帶上,隻有不符合治安官所說的年紀的才可以留下!除此之外,誰不願走就是違抗老治安官!阻礙軍務!”
那名下士聞言一愣,但看著長官激動的臉色還是馬上反應過來,雙腿一並敬了個禮,就點了幾個士兵勒令身邊六十歲以上、十五歲以下的居民立馬跟自己撤離。
“上尉!”聽見艾利克斯的話語,老提爾激動地揪起他的衣領猛吼道:“你這是要送死嗎?”
剛吩咐完的艾利克斯回過頭,一手拍開了老提爾的獨手,從旁邊拎起了自己裝上彈匣的突擊步槍,眼神堅定地望向提爾回答道:
“治安官先生,我是個美國士兵,想要保護自己國家的公民,難道我做錯什麼了嗎?”
看著眼神中充滿覺悟的艾利克斯,老提爾這才反應過來對方與自己一樣倔強。但是這一刻,他卻仍然不願放棄,單手就要再次抓上對方的衣領讓他離開——就在老提爾的手剛抓上來,街道遠處一名黑人士兵卻是連滾帶爬地衝了過來,一邊揮手一邊大喊道:
“那個男人過來了!快點準備埋伏!艾利克斯上尉,五角大樓朝營地傳來了命令!”
那黑人士兵的話語讓正在對峙的兩人都轉過頭去——老提爾瞪了一眼麵前年輕的上尉,狠狠咬了下牙就帶著步槍朝旁邊的居民屋子跑去,幾步便衝上了二樓。
艾利克斯則是認出了那個黑人士兵正是自己之前派出去搜索懸崖的小隊士兵,連忙一瘸一拐地迎了上去。
士兵看上去是從男人的魔手上逃過一劫,連滾帶爬地越過了防禦工事,雙腿顫抖、倒在地上站都站不起來。看著一瘸一拐靠近自己的長官,他牙床不停地顫抖、卻拚命地說起話來:“五角... ...五角大樓... ...讓、讓我們把男人的棺材帶帶帶回去... ...”
艾利克斯聞言一愣,不由得回頭望向頭頂被吊在架子上的棺材,好一會他才回過頭來,試圖問那位逃難回來的士兵細節,卻猛然發現對方口吐鮮血,身體抽搐不停。
“醫療兵!快給我滾過來!”
艾利克斯雙眼立馬紅了起來,大聲吼著蹲下身去,查看起士兵的傷勢準備急救,卻發現那不停顫抖的黑人士兵從嘴巴裏吐出半截舌頭,頓時明白過來——那士兵受了驚嚇,身體又損耗過度,顫抖自控不住,卻拚命想傳遞信息,以至於自己咬斷了舌頭。
艾利克斯眼眶通紅,按著那忠誠的黑人士兵胸膛有些不知所措,旁邊的醫療兵已經趕了過來,可看見血流如注的黑人士兵也不由得眼神一黯。那士兵看著激動的長官,臉上卻慢慢浮現出一股視死如歸的笑容。
“上、上尉... ...”黑人士兵不停吐著鮮血,卻仍然堅持含糊不清地說著話。
“不要說話... ...不要說話... ...”
看著手足痛苦的模樣,艾利克斯心如刀絞,他抬起黑人士兵的脖頸、避免對方被血液湧入氣管,可是心底卻已經明白回天無力。
“不... ...上尉... ..”黑人士兵已經失血太多,更失去了半截舌頭,能說出含糊的英語已經算得上奇跡,更別提他現在更呼吸困難。可即便如此,他仍然堅持要說話。
他說:“我的身體好害怕... ...”
他說:“那東西不是人類... ...”
“可是... ...我的心好平靜,我一點也不恐懼他... ...因為我有著高傲的信仰... ...上尉... ..我在保護美國對吧?上尉... ...我們黑人... ...也擁有人類高尚的品質... ...比怪物美麗得多的心靈... ...我們... ...也是美國公民... ...也會保護... ...這美利... ...”
顫抖著,拚命抬起頭想說話的黑人士兵脖子一歪,就此斷了氣。
他的手重重砸在地麵上,像敲打重鼓一樣讓艾利克斯反應過來。
“不——”
艾利克斯緊抱那位曾飽受歧視的同胞,終於忍不住落下了淚水。在他身邊的人們都清楚聽見了那位黑人士兵的話語,臉色也不由得黯淡起來。
但就在這會,旁邊二樓上的老提爾卻猛然扣動了扳機,讓悲傷的眾人們清醒了過來——他們紛紛望向路道盡頭,看見了那個一身黑衣的男人。
不管多少次見到他,他都是那副不變的模樣,仿若在嘲笑人類的脆弱一樣。
他就像是一份行走著的【永恒】。
此刻,他正握緊一黑一紅的兩把大口徑手槍,分別指向了天與地,像坐著某種儀式一樣,震撼住了眾人——在他臉上,老提爾剛剛打進去的彈頭被一點一點地推了出來。
“主啊... ...請救救我們... ...寬恕您的信徒吧... ...”
看見那惡魔的表現,旁邊教堂裏的神父卻是嚇得有些找不見魂了,他連忙回頭朝著教堂內部跪下,雙手不停地在胸前劃起了十字,念起了聖經上的話語來。
艾利克斯充斥憎恨的眼神衝男人刺過去,卻落了空——男人的帽簷遮住雙眼,看不出悲與喜,隻顯露著那閃閃發亮的鐵十字勳章。
“開火!”
老提爾眉頭一跳,順應著艾利克斯上尉的話第一個扣動了扳機。這會他隻剩下了一隻手,整個人處於坐著的姿勢,雙腿伸出二樓欄杆外,夾著槍支攻擊。雖然這樣射擊的準度跟速度都下降許多,但他拉栓的動作卻沒有慢多少下來——隻見他打完一槍便馬上橫放槍支把槍托抵在胸前,飛快地用單手拉動六十度退彈換彈,再馬上抬起槍用膝蓋夾住射擊!
跟隨著老提爾治安官的攻擊,其他人也紛紛猛然地對那惡魔發起了攻勢!
隻見一聲槍響,路道兩邊的二樓猛然都衝出人來,跟隨著路道盡頭教堂前的防禦人員一起瘋狂射擊,他們的子彈鋪天蓋地地把男人包圍在了其中,一刹那便把男人打成了馬蜂窩!
而那擺著儀式般姿態的男人還沒來得及動,身上就猛然噴發出無數的血液來,整件黑衣都被染成紅色,軀體跟隨著子彈的衝力搖搖晃晃,幾乎倒下。但隻見他單膝跪地,用左手上黑底白紋的大口徑手槍抵在地麵上,死撐著不肯躺下。也就在這會功夫,他的身體被打出了無數破洞,幾乎可以透過他看見另一頭——但即便如此,他仍然在槍林彈雨中顫抖著想站起來!
打光了第一輪子彈的眾人們紛紛張大了嘴巴,看著那雙腿顫抖卻仍能直起身體的男人,麵麵相覷,眼中紛紛閃過恐懼的光彩。看見眾人的表現,抱著士兵屍體的艾利克斯連忙把手中的屍體放到一旁,站起身子用手上的步槍繼續對正要起身的男人射了一梭子!
他的槍聲打破了沉默,讓人們紛紛反應過來,連忙接連換起了彈匣。而在教堂內的神父則是用雙手握住耳朵走了出來,看著男人慢慢站起的情況,他隻覺得自己連靈魂都要被攝走了——適逢被士兵們勒令撤退的幾個婦女落在後麵被他看見,他趕緊趁著男人們沒看見而追了上去。
老提爾也被頑強的男人給嚇倒了——男人的身體被打得破破爛爛,衣服像布片一樣掛在身上,身體到處都是孔洞,略顯黃色的骨頭露在外邊。
可是即便如此,男人卻仍然站起了身體,一步一步走向了教堂。
他的帽子像是被鮮血黏在頭頂一樣,仍然遮掩著他的上半張臉,可是從他頭顱的仰角判斷,提爾一下便明白過來——他在望著那具棺材。
看著他的表現,老提爾心底猛然意識到什麼,他連忙換上子彈,調轉槍口瞄向了吊著那具棺材的繩子。但就在他把槍口轉過去的時候,他卻猛然看見教堂上出現了什麼影子,隻一刹就消失了。
他揉了揉眼再看,那地方卻什麼都沒有。
被這一打岔,提爾的這一槍也就沒有射出,對麵樓上的居民卻發出一聲慘嚎墜落下去。提爾應聲轉過頭去,望向那個還在步步前進的男人——他這會已經頂著槍林彈雨走到百米之內,手上的手槍開始迸發火蛇,每一槍都準確擊殺一個二樓上的狙擊手,眼看著就快要到提爾這邊來。
老提爾再沒有猶豫,猛一轉頭瞄準了棺材上的繩子,一槍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