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9月25日
華沙保衛戰
趕走了莫名其妙執行靜坐戰的英法兩軍,德國兩大集團軍終於能夠安心地對波蘭進行最終的入侵戰。但當波蘭的殘軍被逼入華沙後,這座城市的軍民卻爆發出無盡的愛國之心,把德國軍隊的攻勢阻攔在了華沙防線之外十餘天。
為了避免進入巷戰引發多數的傷亡,德國南方集團軍群參謀長曼施泰因提出了空軍襲擊戰術,得到元首希特勒批準。而今天,德國再次正式發布空襲警告,勒令華沙投降——但是,華沙城中的軍民卻沒有一個懦夫,仍然堅定地把德國人擋在了防線之外。
麵對這樣硬骨頭的對手,德軍既有些敬佩、又無可奈何,隻能在戰地裏等待起來,等待明天下午的空襲。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一直高昂的士氣卻不免受到了些許挫折,人們不由沉默起來——不管是德軍,還是波蘭軍方。
但是... ...也就是在這個下午,戰局產生了變化。
“那是什麼?誰告訴我那個愣頭青是怎麼回事?”
站在華沙戰線後方,南方集團軍群總司令倫德施泰特舉著望遠鏡,驚愕地用德語大叫起來。他旁邊的參謀長曼施泰因不明所以,還以為戰線出了什麼事情,便連忙靠了過來。
聽見自己的好友參謀長的腳步聲,倫德施泰特臉色難明地遞過了望遠鏡。曼施坦因微微眯了眯眼,心有疑惑地接過了望遠鏡。他近乎無聲地嘀咕了一句老友的失態,便拿起望遠鏡朝遠方望去。
“**(德語臟話),我的天,那是個什麼愣頭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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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戰線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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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降不殺!放下武器向我軍投降!”一個高大的男人身穿破舊的德國陸軍一等兵軍裝,手持一把MP38,飛快地在子彈間穿梭。他身後的隊友伏在戰壕裏,隻能呆呆地望著那像天神附體一般的男人獨自衝鋒。
盡管波蘭的軍力已經崩潰,但此刻還待在華沙防線裏無疑都是擁有熾熱心靈的愛國士兵。能夠拖住突然發動閃電戰的德國軍在華沙城下這麼久,已見他們的勇猛。見到一個士兵居然敢獨自衝鋒,防線內的波蘭殘軍不禁都生出一股劇烈的恨意。
奧格拉·納薩爾,波蘭最後的騎兵排排長紅了眼,咬住下唇強忍住出戰欲望。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個德國士兵頂著槍火靠近,嘴裏喊著狂妄的話語——他很高大,魁梧的身體把軍裝撐得有些變形,衝鋒仿若不怕死、卻又十分敏捷地躲避著子彈,很快便來到了防線前。
奧格拉看著那距離自己不過數十米的家夥,憤憤地拔開一顆手雷的保險,朝著那人的方向便丟了過去。那個德國士兵先是微微一愣,但馬上便跳到一旁趴低身體,一梭機槍子彈幾乎擦著他身體掠過,卻沒能在他身上造成傷害。那枚手雷落在他原本位置的遠方不遠處爆炸,也同樣沒有能夠傷害到他。
奧格拉回頭望了望自己那伏在戰壕下的愛馬,手指不自禁摸向了腰間的騎兵刀。他很想就此帶著愛馬率先衝鋒,殺死那個德國士兵削弱對方的士氣,但礙著德國人的炮火,他終究還是忍下了這個念頭。
波蘭的騎兵排可以不怕死,可以在德國人的裝甲部隊前依然進行衝鋒,可這卻什麼都做不到——哪怕被堵在華沙裏,奧格拉也再不能騎上自己的愛馬衝鋒,隻因為在那些炮火麵前,他們已經失去意義。
但這會那個德國人更加靠近了,他嘴裏仍舊喊著要波蘭士兵朝他投降的話語,手中的MP38也象征性地朝著這邊射了幾發。而在他身後,那些本來接到命令準備以逸待勞的德國士兵也開始蠢蠢欲動起來——總司令倫德施泰特雖然皺起眉頭,心中卻開始思考就此發動局部攻擊的可能性。
奧格拉的連長從另一頭趕來,看了看遠處的德軍戰線。親自拎起一把從德軍俘虜那拿來的Kar98K,瞄向了那個德國士兵。
那德國士兵一個靈活的翻滾躲到了旁邊的石堆掩體,正借著掩體往外窺視,忽然一發子彈打在他的臉側不遠處,飛灑的石屑讓他難受地閉上了眼睛,忙躲回了掩體內。
“奧格拉!”
托馬什·馬耶夫斯基連長放下步槍,低下身子朝旁邊信任的排長吼了起來,奧格拉馬上抬起頭,對上了連長那雙微紅的眼眸。這年近半百的漢子嘴角肌肉顫抖著,下唇全是自己咬出的血。
“我命令你馬上殺死那個士兵!”托馬什定定地看著麵前年過半百的排長,用最炙熱的話語激動地嘶吼道:“再這樣下去,德國混賬就會在那個家夥的鼓舞下發起進攻了!”
奧格拉最後一次咬了咬自己下唇,他回頭望向自己那匹愛馬,重重地點了點頭。
托馬什忽然鬆了口氣,他深深地注視了這騎兵排長一眼。奧格拉穿著祖國那身代表驕傲與榮耀的騎兵製服,緩緩地對長官敬了個禮,才猛然躍出戰壕,把手放到嘴裏發出一聲口哨——那匹看似慵懶的白馬忽然站直身體,一個小撤步後朝前跳去同樣躍出戰壕,追上了奔跑中的奧格拉。
奧格拉笑著看向那匹沾染了些許汙穢的高大白馬,伸手抓住韁繩一個熟練的翻身上了馬背,從腰間抽出了那把長刀。但馬上一發突擊炮便從遠處射了過來,在白馬身旁不遠處打出個大坑——白馬雖然受了驚,卻依然沒有停下腳步,帶著戰友堅定地衝向了那個德國士兵。
而這會,遠方的德國人們也紛紛動了起來,在命令下從戰壕內衝出。
那德國士兵從掩體後探出半個身體,剛想用槍瞄準那白馬騎士,馬上戰壕處又閃起一道狙擊鏡的亮光,把他逼回了掩體裏。但他卻不死心,一個翻滾拎著槍從掩體後靠近另一個掩體,子彈沒準頭地掃射那匹白馬,卻沒有打中。托馬什後知後覺地開了槍,卻沒能擊中那靈活的德國士兵,眼看德國士兵爭取到機會,他不禁有些心急起來。
那德國士兵默數著對方的射擊頻率,在新的掩體後探出身體,把槍口對準那匹白馬,但下一刻,他臉上便閃過一絲愕然——奧格拉的身後接連響起口哨,那些殘存在戰壕裏的騎兵部下接連離開安全區域,騎著他們的馬兒追了過來。
刹那間,曾被稱為蠢貨的波蘭騎兵殘部全部出現在戰壕前方,有序地形成衝鋒陣勢向著德軍步兵刺去!
那德國士兵先是怔了一下,但馬上便縮回頭去,躲避了托馬仕的又一發狙擊。
“蠢貨!”奧格拉吃驚地往後探去,不禁氣得痛罵起來:“一群大笨蛋,你們跟著來幹嗎?是嫌德國人的炮火戰績不夠輝煌嗎?”
領頭的彼得下士沒有說話,沉默地把長刀咬在嘴上,他單手扳開步槍的彈倉,用腿夾著熟練地上好了子彈,在手上轉了個圈朝著奧格拉的方向開了一槍——子彈從奧格拉臉側飛了過去,把遠處戰壕探出頭的一個德國士兵直接射殺。
“為了華沙!”
把步槍放在馬背上,彼得下士舉起長刀高吼起來,他身後的騎兵同他一樣紛紛舉起了長刀,一同用最炙熱的聲音高呼道:
“為了波蘭!”
奧格拉怔怔看了自己的部下高吼著越過戰壕,朝著自己這邊聚合過來,一時間眼睛都熱了起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於是波蘭最後的榮耀騎兵排就此集合,彙聚成梯隊朝著德軍衝刺——托馬什嚇得忘了去狙擊那個德國士兵,氣急地朝著騎兵們怒吼起來,要讓他們趕緊撤回。
可是,此刻那些騎兵卻沒有再聽他的命令了。興許是聽不見,興許是沒有這個打算。
看著身邊情緒激昂起來的波蘭士兵們,托馬什意識到了什麼——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轉過了目光,朝著守軍們發布了支援命令。
奧格拉率先來到那德國士兵所在的掩體,他的白馬身軀一展,直接從掩體之上跳了過去。那德國士兵沒有意料到這一點,剛想抬槍射擊便被一刀砍在搶上,直接把MP38衝鋒槍砍落在了地上。接近著又是一陣馬蹄聲逼近,彼得騎著馬從旁邊殺出,揮舞長刀朝著那德國士兵的腦袋砍去。
那德國士兵就勢打了個滾,從彼得的馬下滑了過去,還沒站直身體他便伸手抱住彼得的腿,直接把彼得從馬上拉了下來。奧格拉沒有想到這德國人腦子轉的這麼快,剛想拔槍支援彼得,卻因為兩人已經扭打在了一起,遲遲沒能開槍。
彼得雖然人高馬大,但他身下的德國人卻更加高大魁梧。他的身高怕有一百九十公分以上,軍帽在扭打間掉開、露出了一頭漆黑的亂發,眼裏閃著堅定的信念。盡管彼得把他壓在身下,但那德國人的力氣卻比彼得大得多,完全是把彼得當做了肉牆在使用。
彼得揮刀就想用刀柄敲擊對方,卻沒想到對方不躲不閃、直直一個頭槌打了過來,把彼得敲得有些眩暈,手上的長刀也失了準頭,敲在了德國人頭側。他身後的愛馬焦躁地來回跳著,一蹄子踩向那個德國士兵的腿——德國士兵眼中閃過一絲痛意,但馬上便意料到什麼,抬腳踹在那馬的腿上,把那匹馬踹得摔倒。
彼得剛想破口大罵,但那德國士兵馬上便箍住他的脖子,把他從地上拖開來——奧格拉在旁邊雖然焦急卻沒法救援,這會遠處的德國人也逼近過來,那些騎兵無畏地衝向德國士兵們,迎著槍火衝鋒。
僅是一輪射擊,那些靠過來的德國士兵便死傷慘重,隻有少數步兵幸運地躲開槍林彈雨,開槍射殺了一些波蘭騎兵。但好景不長,隨著一發炮火在騎兵間炸開,德軍的裝甲車重新出現在了人們的視野裏——華沙守軍把炮火打擊對象瞄向那些裝甲車,可還沒等還擊,敵人的炮火便壓製住了他們。
奧格拉意識到該馬上撤退,把對方的炮火與裝甲車引向靈活的騎兵了——但地上的彼得還在跟那德國士兵扭打,讓奧格拉隻能怒吼著發令後跳下馬去。
可就在奧格拉下馬的瞬間,那德國士兵眼中卻閃過一絲冷酷,雙手繃緊力氣扭斷了彼得的脖子,一個翻身跳過那匹腿部受傷倒在地上的馬匹、奪過馬鞍旁邊的步槍對準了奧格拉的頭。
“放下武器,向我軍投降。”
這個高大的德國士兵站在奧格拉麵前足高出一個頭,但馬上他便低下頭去,小心翼翼地靠到了馬後,很機警地躲避可能有的狙擊,才抬槍指著奧格拉,用流暢的英語逼迫起了對方。
奧格拉抓住長刀的手指緊了緊,關節都有些發白。他閉緊了嘴,雙眼如同惡虎一樣盯著對方。片刻,他苦澀地笑了笑,揮刀砍向了對方。
一聲槍響,奧格拉的血飛灑在身後的白馬上,那白馬慘然一叫,朝著士兵撲了過去。
又一聲槍響。
那士兵放下槍去,眼神黯然地望向把騎兵排包死的同僚們,他們的炮火已經打崩要塞一角,估計今日確實地可以拿下這裏。
“呼... ...”他長長歎出一口氣來,望向了天空。
華沙的天空同樣有些黯然,是灰暗的,戰爭的顏色。它默默注釋著地麵上發生的一切,因著戰爭而沒了好臉色。
“芬裏爾!”
一個德國士兵在衝鋒中發現了呆滯的德國士兵,驚愕地喊了一聲。高大的德國士兵回過神來,望向自己的那位同鄉,微微地笑了一下,從地上拎起了騎兵排長的那把長刀。
“你完了,你這麼衝動莽撞,一定會被處決的... ...”
同僚靠近過來,推搡著他一起衝鋒,嘴上還念著他的個人英雄主義,但馬上他便看見了地上的兩個騎兵。望著那兩騎兵的軍銜,他默默地停下了未完的話語。
被稱為芬裏爾的高大士兵微微聳了聳肩,轉頭推搡起對方來。
“別發呆了,走吧,華沙就快可以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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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男人在碎石堆中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以一個骨折般的姿勢躺著,但身體卻也沒什麼大問題,他扭動幾下便讓骨頭全部歸位。
隻是腦袋裏似乎缺失了什麼東西,有種莫名其妙的空虛感,卻又似乎多了什麼奇怪的記憶——他默默把手摸上腦門,不明白自己腦海裏的影像與那種感覺是怎麼回事。
明明什麼傷也沒有,腦門光滑、毫無損傷。
說不出口的感覺。
一確認完畢,他便把這些無意義的事情拋在腦後,從碎石堆上站了起來,雙眼略顯無神地環顧四周——
這裏似乎是懸崖的下方,找不見陽光、陰暗無比,四處滿是碎石砂礫,甚至周邊還有粉碎的人類屍體,被爬蟲類密密麻麻地攀附著,但從屍體的腐爛程度上看,並沒有離死亡時間太久。
莫名的餓呢。
想到這裏,他下意識地摸向背後。
沒有!
男人的眉頭一跳。
他心裏那份空落的感受似乎終於得到答案。
他想起來了,關於自己掉下來之前的那些事情。
男人臉上閃過受傷的神情,無神的眼眸慢慢蓄起殘酷的捕食者神彩。
他重重閉上雙眼,感應著心底與那東西所鏈接的‘鎖鏈’,借由‘鎖鏈’的存在,他終於得到了回應。
在不算太遙遠的方向。
但是,有很多想要傷害她的人。
他慢慢咧開大嘴,放聲嘶吼,臉上全是野獸的癲狂。
不擇手段。
不惜代價。
要追回她。
要追回她!
兩把巨大的手槍從袖管裏冒出來,被男人緊緊握住。他抬起頭往懸崖上方望去,身上的衣服破洞慢慢被體內滲出的漆黑沙子般的物質‘修補’。
片刻,他的外表不再有任何‘損傷’。
要去接她。
他的心這麼喊道。
一定,要去接她。
他的心這麼咆哮。
不擇手段。
不惜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