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腦子玩遊戲。

男人並不是在幸災樂禍。

他不會因為別人的痛苦，而感到快樂。

他隻是在慶幸自己能夠遇上這麼有趣的事情而已。

從未經曆過的事情比起司空見慣的事情更能給人帶來新奇感，尤其是這件事情無法用自己以往的知識去解釋的時候。

這份強烈的未知感帶來的刺激，正是李少輝想要的東西。

這就是，被他認定為有趣的東西。

“我會幫你們的。”

男人給予了李建以及小男孩李清自己的承諾。

“就算你們一分錢也不給我，我也會幫你們解決這件事的。”

男孩身上的惡臭跟之前殘留在手指上的氣息有些許類似。

不過並不是出於同一個幽靈身上的，隻是有一點相似而已。

“如果您真的救了我的兒子，不管是什麼條件，隻要是我能力範圍允許的，不違反法律的，我一定都會滿足您的。“

毫無疑問，李建確確實實是病急亂投醫了。

對著一個剛從大學畢業沒幾年的半吊子男人說出這種話，可以看得出李建現在是有多麼著急。

“聽上去就跟哪個武俠小說的主人公說過的話一樣……別介意我在說什麼……放心，我不會索要什麼報酬的，我會幫你，更多的原因是出於興趣。”

就算被人如此鄭重地拜托了。

李少輝也生不出一絲責任感。

如他自己所說，他隻不過是興趣使然才會接下這次委托。

“首先，李建先生，麻煩你帶我去一趟這棟樓的最頂層。”

“到那裏的話，就能幫到我兒子了嗎？“

“首先，我們得先到那裏，才能討論這件事。”

“嗯，我們這就去。”

李少輝沒有正麵回答李建的問題，但禿頂的中年男人卻好像誤會了什麼。

“對了，你的兒子……李清就留在這裏，還有王倩，都留在大廳吧，不要到處亂跑。”

他指了指旁邊呆呆站著的小男孩，以及麵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桃發女人。

“他們兩……在一起？”

李建的臉上浮現出遲疑。

他興許是不放心自己的兒子與人單獨相處吧。

“怎麼？難不成你還在害怕什麼嗎？清醒一點吧，我可沒有那麼大的自信拐著一家公司股東的兒子到處跑，倒不如說，我還得擔心我的助手會不會被你們欺負呢，你看看，她多漂亮啊。”

李少輝擠眉弄眼地調侃著遲疑的男人。

不知不覺間，李少輝已經摘下了那副惡心的強調，對男人的稱呼也由“您”變回了“你”。

看來他也扮累了。

“不，我相信您，但……“

“行了，不要說了，我們走吧。王倩，你就在這裏，好好地待在那男孩的旁邊，要保護好他。”

看著李少輝肆意地命令著女人，一旁的靈使忍不住撇了撇嘴。

如此無條件的信任著另一個人，真是不懂這兩個男人在想什麼。一個是怎麼看都不像正經人的頹廢男，一個是一看就覺得可疑的，頭發都是桃紅色的女人，真不懂為什麼都信任著對方。

她在埋怨著李建與李少輝的愚蠢。

“喂。”

在即將走進電梯裏的時候，靈使叫了一聲李少輝。

“你真的是在幫他嗎？”

小女孩的疑問，男人沒有用語言回答，而是用了模糊的方式回答了她。

就如之前見到掉在地上的手指時一樣，男人的嘴角再一次以微妙的弧度扭曲了。

偌大的大廳裏，此時此刻僅僅隻剩下了兩個人。

穿著西裝，努力扮出一副大人模樣的十歲小男孩，和留有桃紅色長發，穿著深褐色條形短袖的女人站在大廳中央，互相無言地對視著。

兩雙眼睛中紛紛映著對方的影像。

“那個……”

小男孩的表現看上去有些拘謹。

他揉搓著兩隻手，怯生生地望著女人。

“大姐姐，你真漂亮。”

說出了每一個人都會想說的話，但能夠這麼直白地說出來，真不愧是小孩子。

麵對他人的誇獎時，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反應。

那麼王倩會做出怎樣的反應呢？

是謙虛地否認這個事實，還是驕傲地接受讚美？

“嗯。”

她沒有流露出明顯的情緒，隻是點頭輕輕應了一聲。

“大姐姐，大姐姐，你玩網絡遊戲嗎？”

虎牙從一張一合的嘴裏露了出來，小男孩擠成一團的臉上帶著純粹無邪的笑容。

“網絡遊戲……？是在網上玩的遊戲嗎？”

“嗯嗯，就是用在線遊戲！”

小男孩像是找到了知心朋友一樣，胖胖的小手牽起了王倩的手，拉著女人往自己的臥室跑去。

隻要想甩開的話，王倩甚至可以把小男孩甩出這棟樓。

當然，她不會這麼做，也沒有理由這麼做，所以她任由小男孩拉著走進臥室。

“就是這個！”

“但是……這裏沒有網啊？”

“明明有啦！我的臥室裏是覆蓋著無線wifi的啦！”

看著小男孩燦爛的笑臉，王倩隱隱約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對於“網”的認知，和他出現了明顯的偏差。

她抿了抿嘴，沒有說出自己的疑惑。

就算是王倩，也是知道該怎麼哄小孩子的，盡管她自己也經常會表現得像小孩子一樣，尤其是吃東西的時候。

關於什麼是網絡遊戲，王倩覺得自己需要好好學習一下。

“那個東西……李少輝有在玩。”

女人看著液晶顯示器上閃動著的畫麵，呐呐地說道。

“誒？大哥哥也在玩這個遊戲嗎？”

“嗯……昨天晚上我睡著之前， 他一直都在玩那個……”

王倩盡可能回想著昨天晚上睡著之前的事情，因為當時的她還沒有從傷勢中完全痊愈回來，所以關於這方麵的記憶有點模糊。

“睡著……誒！？大姐姐和大哥哥住在一起嗎！？”

不知怎麼的，小男孩連續後退了好幾步，稚嫩的臉上滿是震驚和難以置信。

他根本不相信這會是真的。

“嗯，昨天晚上我們是住在一起的。”

“就算是大哥哥救過我……但……但……大姐姐！還是離開大哥哥吧！大哥哥不是什麼好男人！他以後也肯定不是個負責人的好老公！大姐姐還是快點離開他，找到一個能讓自己幸福的男人吧！”

小男孩驚慌失措地說著。

真希望此時此刻正在前往大樓最高層的李少輝沒有打噴嚏。

“……？？？”

以王倩所擁有的知識試著去理解小男孩此時的反應，得出的結果是無法分析。

女人沒辦法理解為什麼小男孩會如此慌亂。

“總之——”

男孩臉上出現了不符合年齡的羞紅。

“——還是盡快離開大哥哥比較好！”

“唔……之前也有人說過類似的話呢。”

有人曾經跟王倩說過類似的話。

就在前不久的自助餐廳裏，將王倩帶到座位上的招待員曾經告誡過她，最好不要和李少輝那樣的男人扯上什麼什麼關係。

王倩將這件事說了出來，小男孩也因此驕傲地昂起了頭。

“嗯！就是這樣！我說的沒錯吧！還是不要和大哥哥在一起比較好！”

“不行呢。”

王倩搖了搖頭，她的反應讓小男孩的臉色一下子黯淡下來。

“為什麼呢？”

男孩幹巴巴地望著王倩。

“如果離開他的話，我會死掉的。”

並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說什麼甜蜜的情話。

王倩以極其認真的表情，俯著身子注視著小男孩褐色的雙瞳。

“離開李少輝的話，我就會死掉的。”

她再一次說了一遍。

血紅的雙瞳會給人帶來強烈的不適，被這樣一雙眼睛牢牢盯著，懷著童心的小男孩也被嚇得坐在了地上。

“我……我知道啦……”

他別扭地說著。

“嗯，明白了就好。我是不會離開李少輝的。”

女人的臉上帶著釋然。

雖然沒有在本人麵前說出來……

王倩鬆了口氣。

但至少，沒有一直把這句話藏在心裏。

咕——

像是什麼東西幹癟的聲響破壞了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緊張氣氛。

聲音的源頭是女人的小腹。

“餓了……”

王倩用手撫摸了一下肚子，癟著嘴嘟囔了一聲。

“大姐姐！”

“嗯……？”

不知又是因為什麼，小男孩的情緒一下子高昂起來。

“我這裏有巧克力吃，你要吃嗎？”

這絕不是在說什麼下流的黃段子，我想，也沒有人會聯想到黃段子吧？

小男孩確確實實從口袋裏拿出了有著包裝紙的巧克力。

“嗯！”

沒有什麼能夠比在肚子餓時能夠吃到自己喜歡吃的東西還要幸福，所以王倩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她伸手去拿小男孩手上的巧克力。

然後——

接著——

之後——

哢噠

像是鐘表在轉動的聲音。

吱——

像是什麼東西在悲鳴。

男孩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扭曲起來。

那是在恐懼。

當然是看到了可怕的東西，才會這麼害怕。

那麼，他究竟看到了什麼呢？

女人的左手小臂，以違反人體構造的方式，如同鐘表上的時針一般，在小男孩的麵前順時針轉了一圈。

“喂，明明讓別人帶著你上來，結果又讓別人待在電梯那裏不動，你到底在想什麼鬼主意啊？”

從電梯裏出來之後，男人來到了這棟大樓的頂層——二十層的走廊上。

他特意囑咐李建在電梯外等他，不要亂走的行為引起了小女孩的懷疑。

“當然是不想讓他看到我在做什麼啊。”

此時此刻男人正拿著手機，來回地拍攝著周圍。

“難得來這種有錢人才會住的小區裏的大樓內部，不多拍幾張在朋友圈裏炫耀一下怎麼行呢？真是的，想進來這棟樓，還得跟樓下的門衛廢話那麼久，這裏的安保是要做多好才肯滿足啊？”

李少輝莫名其妙地開始抱怨起來。

而他這份態度更加引起了小女孩的不滿。

“你這家夥到底在想什麼啊！你不是答應了別人要幫忙嗎？結果怎麼在幹這種無聊的事情啊！快點去做正事啊！”

她用最真切地，不加以掩飾的話來表達自己的憤怒。

“是啊，這樣做的確很無聊，所以也差不多該結束了。”

突兀的，男人將手機收了起來。

他望了望靈使，再次笑了一下。

笑容就跟之前一樣，讓人不寒而栗。

“你聽說過蹲人戰術嗎？就是讓我方的核心故意在線上露頭，一個人補刀收線，借此引誘對麵的人來抓我方似乎落單的核心……接著，在對方自以為成功的那一刻，就是他們全軍覆沒的時候。”

“有時候，我也喜歡用腦子玩遊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