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心的男人。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王倩看上去心情不錯的樣子，一邊走著路，還一邊哼著聽不出原曲是什麼的小歌。

應該不是流行曲吧。

被拖得幹幹淨淨的地板反射著來自燈的光芒，女人曼妙的身姿也倒映在了地板上。行走在一旁的客人膽怯於直視女人的樣貌，紛紛低下頭看著地板上的倒影。

褐色的短袖和廉價的牛仔褲穿在王倩身上，有著一種異樣的美感。

是說不清道不明，猶如絲綢般柔滑的美感。

就像是在吃巧克力一樣。

“你還真是拿了不少巧克力啊。”

“這些黑黑的東西很甜。”

“這些黑黑的東西叫做巧克力，還有，就算它很甜，也沒有必要拿那麼多，而且要是說甜度的話，不是有更甜的嗎？”

“但是，這個放在嘴裏的感覺很舒服。”

“好好好，我承認巧克力逐漸融化在嘴裏的感覺很不錯，但你也沒有必要拿這麼多，就算拿，這麼多，也沒有必要用這種姿勢一口氣拿過來吧？”

李少輝看這王倩的模樣，忍不住歎了口氣。

有不少人因為王倩的美貌將視線投了過來。

可還有不少人，並不是被她的容貌，被她的桃色長發所吸引，而是被她搬運巧克力的方式奪去了目光。

左手以及右手，兩隻手上都有著兩張盤子，盤子並不是疊在一起用手掌托著，而是用兩到三根手指的指尖頂著盤子，憑借著微妙的平衡沒讓盤子從手上滑落。

就連頭上，也頂著一張堆滿了巧克力的盤子。

最讓人無法接受的是——

“——為什麼你要把盤子放在你的胸上啊……看著很蠢，而且就跟本子一樣啊。”

頹廢的男人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難以直視女人的模樣。

“有什麼問題嗎？”

王倩沒有花多少功夫，就將身上帶著的盤子一張又一張放在了桌子上。

“男人們的心裏被你引出問題了。”

男人拿起一塊巧克力，躊躇片刻之後還是把它放進了嘴裏。

塊狀的巧克力在入嘴之後接觸到口中的唾液，開始逐漸融化。

甜膩的味道充斥著口腔，絲滑的觸感讓人著迷。

“味道還不錯。”

“嗯！”

“你看上去很高興。”

“嗯！”

“你還真是容易滿足啊……靈使你呢？你怎麼不說話了？”

“想吃……不，沒什麼，我什麼事都沒有！啊啊！不要跟我說話！我現在心情很煩！你們吃你們的！不要管我！”

小女孩落在了靠牆的沙發上，扭過頭一個人生著悶氣。

“把這些巧克力燒掉，你能不能吃到啊？”

“怎麼可能吃到啊！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啊！”

這樣啊，那還真是遺憾，男人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卻沒有一絲遺憾的神情。

早上不適宜吃太多甜食，尤其是嘴中還泛著一絲淡淡的苦味。這份苦澀是因為早上沒有刷牙的緣故而產生的。

所以男人在嘗了幾塊巧克力之後，就克製住了自己的欲望。

盡管，他還是想吃。

但他不是為了吃巧克力才來這裏的。

啪嗒——

男人無意識間伸出去的手被沉迷於巧克力的女人順手打開。

“你不吃了嗎？”

她嘴裏含著巧克力，困惑地看著李少輝。

“不用了。”

看著已經有些紅腫的手指，李少輝再次確認了自己來這裏的主要目的。

自己不是來吃巧克力的。

這桌上的巧克力也不會再被某個人允許讓自己吃掉。

“王倩，你不覺得嘴巴苦……對了，你的味覺很遲鈍……我是說……就是嘴裏有著怪怪的東西，喉嚨裏還有著哽塞感，簡單來說，你不刷牙不會覺得難受嗎？“

“不會的。”

正在吃巧克力的女人停下了自己的動作。

“就算不清洗自己的身子，我也不會變成臟兮兮模樣的。就算是血跡，也能在睡覺的時候消失的。”

“……能教教我怎麼做到這一點嗎？如果將這種方法當做商品販賣的話，我們一定能成為世界首富的……算了，當世界首富好像也沒什麼意思。”

“沒辦法教人的，因為這是……”

她再一次撇開了頭，避免與李少輝眼神接觸。

“天賦……”

她聲如蚊呐地說道。

她的目光沒有停留在任何一名客人身上，甚至沒有停留在店裏，而是看向了更遙遠的地方。

至於她在看什麼，隻有她自己清楚，誰也猜不出來。

滴——

是手機響起的聲音。

“原來你有帶手機……不，原來你有手機啊！”

靈使露出了像是發現新大陸的表情，真讓人覺得不爽。

“還好，花了幾百塊買的智能機而已，沒什麼特色，就是比較耐用而已。”

李少輝像是特意無視了小女孩話中的惡意一樣，麵色毫無變化。

桌子對麵的女人對於李少輝身上突然發出的聲音毫無反應，隻是默默地吃著巧克力，享受著這對她來說極為不易的甜味。

“你現在到哪了？”

男人不耐地問道。

“————”

因為沒有開啟免提的緣故，所以聲音應該隻能傳入貼著手機的李少輝耳裏才對。

然而——

就像是動物的獸耳一樣，女人的耳朵聳動了一下。在聳動了耳朵之後，她開始環顧四周，接著眼睛牢牢鎖定了一處。

“已經到了？我可沒看到你，你在哪呢？招個手？別害羞啊，又不是第一次見麵了。”

李少輝打趣著手機另一頭的人，從他熟稔的口吻上來看，對方應該是他熟悉的人。

“李少輝。”

仔細想想，這應該是王倩第一次呼喚男人的名字。

她拉扯著李少輝的袖口，纖細得不像是正常人的手指向了遠方。

“在那裏。”

順著雪白的小臂，目光觸及猶如玉器般光滑的手指之後，來到了王倩所指的對象身上。

在那的是一名穿著高中生常見的可以當做運動服穿的藍白色校服，將頭發束成了就現在來說極具違和感的雙馬尾，臉上化著淡妝的女子高中生。

她的身材在高中生裏麵算得上出眾，但卻不存在致命的誘惑力，隻能說她有著沒有必要向任何一個同齡人身材低頭的資本。

五官算不上多麼美麗，整合在一起卻有種清爽的美感。

這名女子高中生正拿著手機，臉上帶著焦急和不悅，東張西望的，看起來在找著什麼。

“多謝，真是幫大忙了啊。”

有些吃驚王倩的聽力，但李少輝還是沒有在這上麵多做計較，開懷地笑了一下，漫步走了過去。

畢竟，這對他來說是計劃的第一步，是很重要的一步。

甚至可以說，這關乎到他的生死。

“真是的，為什麼到頭來搞得像是我在求你一樣。”

我盯著眼前這個讓我厭惡的男人。

頹廢的眼神，頹廢的外表，頹廢的站姿，全身上下都可以用“頹廢”來形容。

就算下一秒他睡著了，我也不會覺得奇怪。

“還特意整理了自己的發型？真難得啊，沒想到你會這麼‘正式’地對待我。”

我特意加重了兩個字的讀音，為的就是譏諷他這副可憎的嘴臉。

他的頭發上有著濕潤的痕跡，似乎在不久前他剛剛用水衝洗了頭發。

可我不認為這是他特意去做的，恐怕隻是無意間被水沾濕了頭發，又或者是被門口的招待員給逼得不得不整理。

“抱歉啊，這次又麻煩你了，辛苦了辛苦了，這次的分成不會少的。”

他臉上的笑容用“幹笑”來形容都是過譽，那是讓我甚至不想多看一眼的惡笑。

真是的，為什麼我會在幫這種人做事呢？

“這次說好了，三七分成啊。”

目的的話，果然是錢吧。

我很缺錢，為了錢，我什麼事情都可以做……這種話是說不出口的，隻不過為了錢，就算和這樣惡心的人接觸，我也是能夠接受的。

我揉搓著自己的馬尾，心中莫名泛起了一絲悲哀感。

如果不是那個該死的老爸，我才不會淪落到要幫這種人做事的地步。

我再次打量起這個男人。

這次卻發現了和以前不同的地方。

“喂，你的臉色很難看，生病了？”

他和以往不同，雖然以前的臉色也不好看，但卻也沒有現在這麼蒼白。

臉上若有若無的戲謔也比以前要淡得多，看上去就跟——

“——你看起來就跟要死了一樣。”

我不假思索地說了出來。說出口後，我也沒有想要收回的想法。畢竟，我和他的關係又不是多麼親密，也沒有必要用什麼虛偽的話來維持合作。

金錢利益就是我和他最好的橋梁。

“隨隨便便就說別人要死了可是不禮貌的行為，跟我說的話到沒關係，以後出社會了可不要這麼做，不然會找不到工作的。”

“要你管啊，別笑得這麼惡心。我才沒心情和你說這種無聊的話。”

而且，最沒有資格說這種話的人，就是你。

我把想要說的話壓在了心底，

天知道我把這句話說出來之後，他會不會被我激怒，從而做出什麼不可理喻的事情。

“這是這次委托人和你見麵的地點以及相關的信息，你最好換上幹淨的衣服，對方的身份不簡單。”

我將早就準備好的紙張拿了出來，遞到了他的手上。

這個怠惰的男人沒有猶豫，伸出手來接過了紙條。

他接過之後，就開始認真地掃讀手上寫滿字的紙張。

幸好你沒做什麼多餘的動作。

我稍微鬆了口氣，隨之又有一種不應該存在，就算存在也不該在此時出現的挫敗感悄悄地冒了出來。

每次和這個男人近距離接觸，我都會擔憂他會不會對我做些什麼奇怪的事情。

所幸的是這麼一段時間下來，他沒有對我表現出什麼醜陋的欲望。不如說——

——他看上去就跟對我生不出一絲興趣一樣。

這份過於正直的表現反而讓我生出了一絲挫敗感。

“辛苦了，報酬到手之後我會把錢轉給你的。”

他望向了我。

男人的瞳孔裏明明有著我的身影。

但我卻感覺那裏麵什麼都沒有。

沒有我，也沒有世間的一切，隻是一片的虛無。

這個男人，好惡心。

我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