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敵人,還是同伴?”
這是一個沒有什麼意義的問題,沒有敵意的人自然會回答是同伴,而抱有惡意的人自然不會說自己抱持著惡意。
所以,對方的回答也是在晨凜的預料之中。
“同伴!當然是同伴!你看,我身上都沒有武器!”
“那,你是怎樣來到這裏的,對這地方知道多少?”
“等…!我也是突然被拉到這邊,什麼也不知道啊!總之,先放下刀好嗎?”
對方在盡全力想讓晨凜相信自己,隻是灰發少年並沒有要相信對方的意思,雙方一時之間僵持不下。
[米蕾婭,幫忙看看附近還有沒有人在,或者其他可疑的東西。]
[了、了解!]
米蕾婭慌忙飄到空中觀望周圍,在這期間晨凜都沒有放鬆對那名少年的警戒,同時亦一直留意周圍,會不會有其他伏兵。
[晨凜,周圍沒有其他人喲,看來他真的是自己一個人來到這裏的。]
“這樣嗎…那,就暫時相信你真的沒有敵意。”
在聽到米蕾婭的報告後,灰發少年暗自放鬆下來,總算是將匕首收了起來,見狀對方也不禁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這時,晨凜才開始打量起眼前這名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年。
整齊梳好的棕色短發,加上端正秀氣的五官,帶點少年時期特有的衝動和未熟,看上去就讓人感到一陣陽光氣息,應該是個很正氣的人。
[是個和晨凜你完全不同類型的帥哥呢。]
[反正我就是沒有精神的頹廢男…]
為免讓眼前的人覺得自己很奇怪,少年隻是碎碎念著抱怨了一句,無視了在背後偷笑著的米蕾婭。
“那就先來認識一下如何?我的名字是藍雨,你呢?”
“…張晨凜。雖然我認為你沒有敵意,但不代表我會相信你。”
晨凜依舊是一副冰冷的態度,好像隻要那名為藍雨的少年再走近一步,他就會再拔出匕首砍向藍雨似的。
[晨凜不喜歡他嗎?]
[不是這個問題,而是…至少在理清情況之前,任何一個人都不能相信。]
“不說這個…你,在來這裏之前,有看到這那怪物嗎?”
“怪物?沒有啊,一路上不要說怪物,連人和動物也沒看過,所以看到還有其他人在時我真是鬆了一口氣啊…不過你說的怪物,是怎麼回事?”
藍雨看起來並沒有遇到那怪物,或者那所謂怪物,其實隻是普通的野獸?畢竟那時少年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屍體身上,也沒怎麼留意到那所謂怪物的外貌。
如果隻是野獸,那就還好,不過不管怎麼說,還是有一定危險性。
“沒什麼…我勸你不要擅自在森林中亂逛,一個不小心,死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喂…!你這什麼意思…”
沒有再管藍雨,晨凜轉身便帶著自己找回來的東西和食水打算走回據點,沒走兩步卻又被藍雨叫住。
“你等等!現在這種狀況,不應該是要同心合力,一起渡過難關嗎!”
“…”
聽到藍雨這麼說,灰發少年雖是停下腳步,卻是不禁皺起眉頭。
如果是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話,那麼也就意味著藍雨隻是一個普通的學生。
就他到目前為止的表現來說,藍雨很明顯隻是一介普通學生,而生活在這個時代的學生在這種時候會有如此反應,也是理所當然。
但對於晨凜來說,同心合力是不可能的,不管是對於他自身來說,還是就環境來說。
“同心合力嗎…如果你覺得在這種連食物也找不到,各種生存所需的資源都缺乏的環境下,還能夠‘同心合力’的話,我倒是不介意你跟來。”
“…!”
晨凜冰冷的目光,讓本來還想說些什麼的藍雨頓時隻能將話語咽回去,甚至不由得因為恐懼而往後退了一步。
“如果你不做出什麼可疑的舉動,我也相對地不會做什麼。不然的話…”
灰發少年沒有再說下去,亦不需要說下去,藍雨也已經完全明白他話語中的意思。
這次晨凜真的轉身離開,沒有一絲猶豫,留下藍雨一人呆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灰發少年放過他並不是沒有理由,現在放他一條生路,必要時便能利用他來擊退那怪物,而另外的因素…說不定少年在潛意識中,認為他能在必要時滿足自己某種‘需求’。
“…”
[…沒事吧,晨凜?]
即使在聽聞了剛才兩人的對話,米蕾婭也並沒有責怪晨凜或是向他表達不滿。
或許不隻是米蕾婭,在看到晨凜蒼白的臉色後,也沒有什麼人還能執著於他剛剛說的刻薄的話。
[沒問題…今天消耗了不少體力,還是快點回去休息一下補充體力吧…]
本來已經有氣無力的聲線,現在就更是顯得虛弱,冷汗浸濕衣服,連腳步也隻不過是為了在藍雨麵前虛張聲勢而勉強走得平穩而已。
[嗯…辛苦你了,晨凜。]
米蕾婭輕輕從後方抱住了少年,盡管沒有實際的體溫,依然令他感到一陣小小的溫暖,幽浮少女隻能做到這些,不過也已經足夠了。
[謝謝。]
…
…
…
從藍雨來到這裏之後又過了數天,為了節省體力,晨凜大部份時間都留在據點的房間中,隻是偶爾會外出打水,又或是到村子邊緣採些看上去沒毒的‘野菜’。
說好聽點是野菜,實際上隻不過是些大片葉子,又或者雜草而已,為的隻是能有些許吃東西的感覺。
從窗戶往外看,間或能看到在探索著附近房屋的藍雨,在搬動些什麼的樣子。
雖不能說是完全沒有用,不過晨凜覺得這更多是浪費體力,在這種死村,也不期望能再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這令灰發少年進一步認識到他們之間的差距。
不過比起這些,體力的急速下降才是讓晨凜最為苦惱的一個問題。
不管怎樣說,連續數天都隻靠飲水來充饑,身體不斷在渴求著食物,對於還處於少年時期的晨凜來說,實在是太過苛刻。
身體使不上力氣,連大腦也開始思緒不清,隻能依靠睡眠來忘記饑餓的感覺,醒來後隻進行必要的活動。
米蕾婭不是沒有幫忙外出尋找食物,但畢竟森林很廣闊,而且大樹茂盛,遮擋住視野,在空中也很難精細地尋找。
該不會…就這麼死在這裏吧…
這念頭不時出現在晨凜腦海之中。
“晨凜…水,又沒有了喲。”
“是嗎…那我出去打一打水…”
事已至此,米蕾婭已經毫無辦法,即使是不用進食的她,此刻也顯得有點疲倦,在瞄了一眼瓷罐後,像是日常報告般說。
聞言,灰發少年也沒什麼特別的反應,隻是無力地以手撐著,搖搖晃晃地拿起瓷罐,打算走向附近的水井打水。
明明裏麵沒水,這東西有那麼重嗎…
晨凜清楚,其實並不是容器變重,而是自己的體力已經衰退到這種地步。
不能去察覺到這個問題,這隻會讓大腦意識到饑餓而已,這點少年還是明白的。
花了好長的一段時間,他才走到了房子的門口,放下瓷罐,打開已經差不多要喪失應有功能的大門,好巧不巧卻遇上了拿著一根生鏽的鐵棍和水桶,同樣要去打水的藍雨。
“…”
“啊…是你嗎。”
藍雨看上去也憔悴了不少,晨凜不清楚這幾天他是如何過的,不過大概不比自己要好上多少。
照理來說兩人都應該各做各事,並沒有什麼需要說的,不過正當晨凜打算離去時,視界中出現了一陣幻覺。
自己的雙手沾滿了紅粉色的肉末,不斷地將這些尚有溫熱的“美食”送進口中以充饑。
而這鮮嫩的碎肉塊,不用問,當然是來自於那已然成了猶如絞肉一般的,藍雨的屍體
“嗚咕…!”
突然一陣反胃感由食道深處猛烈升起,令晨凜反射性地掩住了嘴巴,數天沒有消化過什麼的胃裏隻剩下胃酸,炙熱的感覺在襲擊著少年的食道。
“喂…!你怎麼了!?”
“別…過來!!”
見到晨凜的異狀,藍雨本想走近慰問幾句,卻是被灰發少年一手揮開。
少年的目光比起剛見麵的那天還要冷酷不少,加上臉色極度蒼白,令藍雨有那麼一剎那認不出他來。
“…!果然,這麼多天沒吃東西,你已經要撐不下去了吧!”
“不用…你管…而且,要說的話,你也是一樣吧…”
腹部的劇烈炙熱感,大腦又不斷地嘶喊著饑餓的痛苦,讓晨凜幾乎要保持不了自我。
明明對方都應該是和自己一樣保持著同樣的狀態,為什麼還能有空關心自己?
灰發少年不禁抱有疑問,可大腦其沒空餘給他去思考這種事情,好不容易才令意識稍微清晰一點,可一下子爆發出來的饑餓感卻是怎麼也壓抑不住。
“…!”
幾乎是無意識地,晨凜拔出了一直掛在身後的匕首,差點就要揮向藍雨的脖子,不過在最後一刻,少年靠著精神力硬生生地停下了刀刃。
“…快點滾,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這已經是最後通牒,若果再這樣下去,晨凜不能保證能夠控製自己不出手。
隻要是有了第一次,那麼第二次也不難吧?
對晨凜這樣的態度,藍雨已是極度不滿,即使麵對著刀刃,他也毫不畏懼。
“再這樣下去你真的會死的!為什麼就這麼固執!現在應該以活命為最大要事,合作才是最好的選擇吧!”
我倒是想問你…就算合作了又能做到什麼…
雖連說話也成了費力的行動,晨凜還是決定再警告一下藍雨,不過正當他想開口說些什麼,不知為何剛剛一直保持著沉默的米蕾婭突然打斷了他。
[晨凜…那邊,好像有點不對勁…]
啪。
晨凜還沒反應過來,一聲極為異常的聲響傳進兩人耳中,令兩人幾乎同時地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