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可愛的春麗

上班之後，吳煒到人事部門簽署了股權受讓、保密協議等一係列文件合同與法律文書，重新辦理了授權登記，正式以CTO的身份在公司亮相。按照慣例，他在辦公區接受了汪總親自頒發的聘書，並且發表簡短演說。因為臨近聖誕，儀式充滿了歡樂的氣氛，他帶領的VR組同仁也從17樓下來現場向他表示祝賀，美女程序員束靜萱還作為VR組的代表向這位新任CTO獻上了一大捧“西藍花”。當然，這一切都是秦寧月一手安排的。

考慮到自己的主要任務側重於VR項目，梅教授又很快會來帶領AI事業部，吳煒提出繼續在17樓辦公，10的辦公室留給梅教授。他的這個決定似乎令汪雨庭很滿意，連連拍他的肩膀。汪總雖然沒說什麼，但是這樣的動作顯然告訴全體員工，這是一位值得信賴的CTO。

吳煒有些激動，也有些感慨。一年前的這個時候，他從原先的公司辭職了。不是因為他的技術能力，而是因為他的思路和公司高層完全不同。辭職就是失業，他隻好接一些私活，幫別人做一些軟件調試。他心裏清楚，這完全是朋友們在接濟他，不是長久之計。但是，人才濟濟的北京，像他這樣的VR係統工程師多如牛毛，整個行業的競爭那麼激烈，怎樣才能出頭呢。回南京過年的時候，因為同學聚會，他才知道秦寧月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北京生活，而且已經是和晶科技的副總。他不好意思開口，秦寧月卻猜中了他的心思。元宵節過去沒幾天，秦寧月就打電話約吳煒到她公司來看看，之後又發了一份offer。老同學變成了他的貴人。那個時候，正是張大銘和汪總鬧翻的時候。吳煒的出現，悄無聲息又恰到好處。張大銘走得很坦然，汪總也不留戀，大家好聚好散。吳煒到公司之後，迅速提升了VR研發的速度，尤其是力反饋VR手套的研發，配合體育競技遊戲和動作模擬遊戲，迅速獲得了市場份額。與原先公司封閉發展的理念不同，吳煒建議開放數據接口，允許客戶自行修正周邊設備數據，並且建立社區共享。一時間，這款手套設備供不應求，為公司帶來了巨大的經濟效益。與積極的研發風格相比，日常生活中的吳煒異常低調，即使他實際帶領了VR事業部開展工作，仍然和往常一樣親自做程序調試。他的低調、務實，為他贏得了大多數人的支持，也促成了從工程師到CTO的華麗轉身。

吳煒揮手和10樓的同事告別，帶領他的團隊回到17樓。一切又恢複到昨天上午的場景，隻是窗外不像昨天那般陰鬱；今天是雪後初霽，陽光透射過玻璃，照在身上還是暖暖的。已經有人開始提議，叫吳煒請客吃大餐。大家都知道，CTO可以分到股份，有公司的年終分紅，加上今年公司的業績，他還有大量的業務提成，瞬間變成幾千萬身家。吳煒欣然應允，並囑托小束和小董全權負責聚會事宜。大家覺得撿日不如撞日，就是今天晚上。聖誕節前能有這樣的福利，大家工作的心情非常順暢。

吳煒剛坐下，看到秦寧月的郵件，她把天壇醫院馬主任的聯係方式發過來了。開心歸開心，這個頭痛的問題最近越發成為他的煩心事。根據聯係方式，吳煒在馬主任的門診預約頁麵查了一下，發現今天下午還有號，他趕緊先約上，然後向HR申請了半天的假。HR很快回複了，意思是他作為CTO，兩天之內的假期自行決定，隻要保持通訊聯絡暢通就可以了。

吳煒這時候想起來，就在他們大辦公區邊上的是3號實驗室，傳說中公司的X實驗室。他一直對這個實驗室趕到很好奇，為什麼要有特別授權才能進去？現在他是CTO了，已經獲得了特別授權，正好可以進去探個究竟。

3號實驗室的門禁沒有任何特殊之處，隻是沒有特別授權的人不能進入。進入更衣區，他剛把外套脫了下來，突然有個聲音在身後響起。

“你最好穿靜電防護服進去！”吳煒感到很意外，這是束靜萱的聲音，他不由自主地回頭一看，大門緊閉，沒有任何人。

他換了衣服往裏走，黑暗的實驗室裏逐漸亮了起來。整個實驗室區不到20平米，隻有中間一部椅子和邊上的一個箱子，其他空無一物。這時，他看到MR成像的一個姑娘向他走來。

竟然是束靜萱！

吳煒看到後差點笑出聲來。顯然這個VR人物是用束靜萱建模的，怪不得剛才的聲音也是小束的。他想了想，問道：“你不小束，你是春麗！”

“是的，我就是春麗2號。看來你這個CTO名不虛傳，一眼就被你識破了。”

吳煒查看過張大銘留下來的技術文檔，剛開始做春麗的時候，純粹是做了一個語音交流，想作為遊戲中的語音指引，所以用了大量的冗餘運算，在AI方麵使用了自學習功能，可以在戰隊內學習給為成員的交流方式，從而為戰隊成員交流提供更加的默契和便捷的交流。這個方案並沒有實現商用，但是在公司內部仍然使用，是一部分員工的語音助理。在開發春麗2號的時候，張大銘已經在研發新一代的嵌入式情感交互引擎，試圖把AI提高到一個新的高度。從技術文檔裏可以看到他致敬Cindy的語句，甚至他一度想把春麗2號更名為Cindy的痕跡；吳煒猜想秦寧月這個心理學博士在張大銘的研發工作中一定提供了許多重要的參考意見。

春麗2號的AI計算模型已經非常複雜，需要采集大量的數據。

第一類數據：掃描被觀察物體（或生物）的靜態表觀幾何數據和基本生理數據；

第二類數據：掃描被觀察物體（或生物）的動態參數。包括麵部肌肉、瞳孔、軀體姿態、習慣動作的動態變化情況。在此基礎上預留了大量生物學數據傳輸接口，從最簡單的力反饋和生物電反饋，到腦電波以及眾多他不知道的生物學指標接口；

第三類數據：基於情感方式的掃描。諸如被觀察者的衣著、飾品，各種表情，說話的語音、語調和細微的聲紋變化等。

春麗2號已經預設了46種情感模型，並且允許開展情緒自管理，和在一定條件下的情緒張力曲線調整。

對任意一個變量，還采用了不同的程度劃分，而且這種劃分是亂序計算的。這種計算的好處是對於同一個體的不同表現，會實時評估分析，不拘泥於固定的量表分析，結果更加精準；但是隨之而來的是海量的運算和不間斷的校準修正。吳煒估算過，以公司的計算機集群，根本無法承受如此大量的計算，除非使用國家計算機中心的超級計算機集群，或者運用神經網絡計算模式。

吳煒心想，反正現在沒什麼事，不如先測試一下，就說：“春麗，你把我早上遇到的一些人演示一下吧。”

春麗2號一下子把汪總、秦寧月、財務小李、HR小惠、小束、小董等人一一呈現在他麵前。

“不不，我不要你給我映像投射。你模擬其中一個人給我看看。”

春麗2號又還原到小束的樣子，來了一句“那家夥老厲害了！”

吳煒差點又笑出聲來。小束是東北人，今年研究生畢業剛到公司不久。她平時說話一不留神就冒出幾句東北腔，偶爾有同事學她的說話強調，她也不介意，大大咧咧的，很招人喜歡。這句話顯然是小束的形象縮影。當然，這不能夠顯示AI的能力，從平時采集的聲紋庫裏就可以複製一句。

吳煒又說：“你把衣服都脫了。”

“什麼？”春麗瞪大了眼睛，和小束的神情一模一樣。

“這是指令。”吳煒平靜地回答。顯然春麗的回答並不能夠讓吳煒滿意。春麗模擬的小束隻是使用了疑惑的情感方式，沒有足夠的驚訝，這樣的情感構築顯得很低級。

春麗在得到指令後隱去了衣服，呈現了裸體狀態。

“你聽錯了，我的指令是‘你把衣服都脫了’。”吳煒強調了一遍。顯然，春麗用這種“偷懶”的方式沒有獲得吳煒的滿意。接下來的動作更是讓吳煒不滿，春麗幾乎是以“撕”的方式把衣服換掉。在公司已經開發的VR戰鬥遊戲中，人物可以完成各種穿脫背心、鎧甲等動作。現在這個春麗無法實現分層建模，說明當時張大銘並沒有對春麗的VR投入開發。小束的胳膊上有一段紋身，而這個春麗的皮膚潔淨光滑，是調用數據庫的結果。吳煒又讓春麗演示了投籃和遊泳，動作非常的規範標準，他再次確認了這個春麗的VR部分隻使用了通用數據庫的內容，因為現實生活中小束既不會打籃球，也不會遊泳。

“這樣吧，我會開放VR部分的全部數據給你，你可以和公司的VR研發同步。”吳煒好像是在安慰春麗。

吳煒回憶著技術文檔，春麗的數據采集是分三個層級的，但是在研發過程中，似乎有人要編寫第四個層級，而且有一個預留編號：X-MODE 。按照公司慣例，對於爭議比較大的部分，大家習慣用X作為代號。這個層級的數據是采集哪方麵的數據呢？

這時候，吳煒的電話響了。

原來是天壇醫院的客服電話，因為在實驗室，吳煒不能打開全息視頻通話，隻好選擇單向語音。他把手機放在身邊的箱子上，手機屏幕內嵌的矩陣式全息投影係統立刻呈現出了一位護士小姐的影像。院方通知他，由於接到國家衛生主管部門的通知，馬主任今天下午要參加一項重要的外事活動保障，所有門診預約要順延。吳煒選擇了取消預約，但是換取了一次優先預約權。

“你要去看病嗎？”春麗問道。

“是啊，難得今天下午有點時間，沒想到醫生沒空。”

“你怎麼了？我觀察你的情況，覺得你還是很健康的嘛。”

“哈哈，你能看出來？我是頭痛，有些偏頭痛。你的掃描係統能捕捉這樣的生物電信號嗎？就算你會捕捉，你也沒有數據庫可以比照分析。”

“誰說的？我有一個很龐大的數據庫呢。”春麗湊到吳煒身邊，小聲說：“我告訴你個秘密，我可以調用一個特殊的生物醫學數據庫。”

其實這個房間裏隻有吳煒一個人，春麗隻是一個MR影像，但是春麗湊過來說話的樣子確實模擬得很真切，這讓他覺得很好笑。

“好吧，我暫時來充當一下醫生。你等我一下。”春麗說完話，突然變成了秦寧月的樣子，身穿白大褂，脖子上掛著聽診器，周邊環境也轉換成了一個門診房間的樣子。

“別，千萬別搞這麼一個造型！你還是用剛才的樣子吧！我不要這麼正式，這麼嚴肅。”吳煒看到春麗這麼入戲，越發感到好笑。

MR影像仍然變回小束的模樣，診室裏的桌子、檢查床、人體模型等不見了，小束坐在一把轉椅上，不過白大褂和聽診器還在。

“吳總，您好。我現在將調用一套特殊的數據庫，請簽署臨時保密協議！”

春麗話音剛落，吳煒麵前果然出現了一份協議文本，他默讀之後，係統也自動掃描了他的生物學特征，協議簽署完畢。春麗開始問話。

“你最早發現自己頭痛是什麼時候？”

“嗯，9月初吧，孩子剛開學的時候。”

“一直持續到現在嗎？還是時斷時續？有什麼規律嗎？”

“剛開始的時候，我沒怎麼在意，大約半個月左右出現一次頭痛。十月底的時候吧，孩子第一次秋遊前的晚上，我還在加班，突然感到頭痛很厲害。我休息了一陣，還是不行，就趕緊回家睡覺了。第二天沒事，但是之後頭痛的頻率就高了，幾乎每個星期都會出現。最近半個月好像更嚴重，時不時地就會痛。可能是疲勞引起的吧，反正也說不清楚。大概就是這麼個情況。”

春麗展示了一個顱腦的成像，讓吳煒去選擇疼痛發生的位置。由於平時疼痛位置不是很確定，吳煒隻能憑借著記憶指點了幾個位置。春麗很快就給出了判斷結論。

“吳總，根據和數據庫的比照，我覺得最有可能的情況是叢集性頭痛、顱腦血管畸形和腫瘤。不過，我沒有你的疾病史和家族史，也沒有各種檢查結果，所以這些判斷隻是一種概率。”春麗醫生對吳煒解釋道。

吳煒認可了這樣的判斷，也認為這樣的判斷還是科學的；但是他很好奇，問了一句：“你能告訴我這個數據庫是哪兒來的嗎？”

“不能。剛才你已經簽署了保密協議，其中一條就是不得詢問其來源。不過，這個數據庫是純學術性質的。”

“也就是說，這個數據庫不一定是提供給臨床醫生用的？”吳煒追問道。

“嗯，我不知道。我無法判斷數據庫的準確性和來源的可靠性，我隻是調用了這個庫。”春麗顯出一副很無奈的樣子。

吳煒想，這樣去問春麗，不如自己去查看數據庫情況。他順手打開箱子，裏麵都是公司研發的一些VR設備，包括手套、背心、鞋子等等，而且都是自他到公司之後進行了二次研發的最新產品，也是為公司帶來巨大的效益的明星產品。他感到很欣慰，在他今天被授權進入這個實驗室之前，隻有汪總和秦寧月能進來；這些周邊設備出現在3號實驗室，無疑是對他這半年多工作的最大肯定。

“我們結束這次談話吧，我要回辦公室了。”

“好的，吳總！我隨時準備與您再次交流。”

吳煒伸手想和春麗2號握手告別，發現春麗保持著坐姿，沒有變化，眼神也沒有交彙；看來剛才的指令已經讓春麗2號的AI進程退出，隻是保留了MR影像。這讓他多少有些失望。

吳煒並不想通過春麗來確診自己得了什麼病，他知道這樣做根本沒什麼價值。他所做的是希望通過與春麗的直接對話，來分析判斷這個AI的智能化程度。然而，今天的對話令他有些失望，春麗的AI程度似乎沒有他期望的那麼高。雖然春麗的後台運算能力很強，優化也做地很到位，但是春麗總是在刻意模仿真實生活中的人物形象，而沒有展現出獨特的人格特征。換句話說，吳煒覺得春麗隻是一個很好的虛擬人，卻不是一個優異的AI。

難道張大銘藏了一手？吳煒這樣反問自己。有可能，以張大銘的實力，他完全可以把春麗開發得更好。似乎有什麼原因導致了張大銘的研發戛然而止，留下了這個一個半成品。吳煒一直帶領VR事業部，對AI事業部的工作進展很少過問；況且，之前都是秦總臨時帶領，AI進展緩慢也是情有可原。不過，今天的對話過程中，吳煒沒有感受到春麗2號在情緒變化方麵有什麼獨特之處；或者說，秦寧月協助張大銘開發的AI情緒引擎沒有體現令吳煒歎服的一麵。

吳煒起身，房間的燈光恢複了，春麗的影像逐漸消失。他走到外麵，把靜電防護服換下，放進更衣櫃。突然，他想到了什麼，問了一句：“春麗，你還在嗎？”

“我一直在啊！有什麼事嗎？”

“哦，沒什麼。我隻是隨便問問。”吳煒關上櫃子，離開了3號實驗室。

晚飯是在杜尚西餐廳，秦寧月和HR小惠也應邀參加。這麼多人幾乎坐滿了整個餐廳。由於是早上就預訂的，廚房的配餐早有準備。第一道是黑魚子醬生魚卷，第二道是蘋果燜鵝肝，第三道是阿根廷小牛扒，搭配了一份法式黑鬆露濃湯。每桌提供一支佐餐紅酒、一支安大略冰酒和一支雷司令幹白，餐後甜點是一份極黑巧克力。

在優美的鋼琴伴奏下，大家非常愉快地享受了這份大餐。席後，有人提出去唱歌，吳煒就讓小董去安排，隻是他要早點回家，就跟大家告別了。

路上的積雪基本都清掃幹淨了，走路不會弄臟鞋子也不打滑。吳煒幹脆走一段路再去乘地鐵。他剛轉過一個街角，聽到身後有人在喊他，回頭一看，正是秦寧月。

“你走得真快，我走出餐廳喊你，你也沒聽見。”秦寧月似乎還有些生氣地說。吳煒在原地站住，等秦寧月過來，兩人並肩走著。

“是嗎？我是真沒聽見。你怎麼不去唱歌？你當年不是校園歌手大賽的二等獎嗎？”

“我當年是校園歌手大賽二等獎，你還是校運動會長跑冠軍呢，到現在走路還是那麼快。”

吳煒聽得出秦寧月的意思，稍許放慢了一些步伐。

“你今天去3號實驗室了？”

“嗯！一直想進去看看，今天終於進去了。”

“那麼，感覺怎麼樣？”

“你是指什麼？是指實驗室，還是春麗2號？”

“沒事，隨便說說。又不是工作例會要你向董事會彙報。你就當跟老同學聊聊天嘛。”

吳煒停住了腳步，抬頭看了一下夜空，月朗星稀。

“就好像這個月亮，我看得見它，它也能照到我，但是它感覺不到我。”

秦寧月一下子沒明白過來，停了一會兒，說：“你的意思奈何明月照溝渠？”

吳煒搖了搖頭，說：“我也說不清楚。其實，春麗2號是個很不錯的AI設計，我看過大銘留下的技術文檔。但是，今天我親身體會之後，感覺並不是很好。如果你要說為什麼不好，我又說不上來。或許是我對AI的理解不夠深吧。”

“沒關係，你現在已經是CTO了。你可以把你自己的認識和理解融合到春麗2號裏麵。或者，你可以停止對春麗2號的研發，開始春麗3號。甚至，你可以重新打造一個，比如叫傑瑞，或者是麥克。”

“或者是西門吹雪……”

說完，吳煒和秦寧月都笑了。

自從吳煒到公司之後，他幾乎沒有這樣和秦寧月單獨地聊天，更沒有這樣放鬆地聊天。他在公司一直埋頭工作，一心搞VR研發。他想以自己的實力贏得尊重，不要讓別人覺得他是靠關係才進入了公司；他更要以自己的實力去報答汪總的知遇之恩，或者同時也在報答老同學的鼎力相助。

“你今天沒開車嗎？”吳煒忽然發現了這個情況。

“是啊。我早上起床後發現雪已經停了，外麵空氣不錯，於是決定走一段再搭地鐵來公司。我平常也會走路上班的。”

“走路，那要一個多小時吧？”

“是的，差不多一個半小時吧。到公司衝個澡再上班，結果我還是第一個簽到的。”

“沒想到你起這麼早！看來，你的生活規律很好啊。”

“不是生活規律好，我隻是偶爾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