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場演出,八次失望。
我的小提琴生涯被男友程昊那句"暖若需要我"毀得支離破碎。
"暖若又哭了,我必須去安慰她。"他冷冷道,目光裏滿是不容拒絕的決絕。
"可今晚是我們最重要的協奏曲!"我忍著高燒,手指顫抖。
"你作為前輩,怎麼這麼不懂事?"
每次他離開時,總不忘給我扣上一頂"自私"的帽子,而電話那頭,是她刻意的抽泣聲。
第九次,我頂著39度高燒完成了最重要的協奏曲,卻在我們搭檔上場前,再次聽到那個決絕的聲音:
"暖若在錄音棚被批評了,她需要我,這裏你自己處理。"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當他第九次轉身離去,我終於看清,在他的字典裏,我永遠是替補。
當晚,我撥通了老教授的電話:"維也納的位置,我接受。"
和程昊搭檔四年,我們差點舉辦了八場重要演出。
但每一次,演出前夜總會因為宋暖若而告吹。
第八次演出取消是因為宋暖若在酒吧醉酒無法聯係,程昊看著我說:
“暖若單純得很,這種地方多危險。既然演出都已經取消八次了,不如我們湊個九,九九歸一,說不定是個好兆頭。”
他說完這番話,甚至沒等我回應就匆匆離開了。
經紀人看著這一幕,眼神裏滿是同情。
我卻還在回想這四年付出的心血,始終不願放棄。
為了第九場演出,我整整一個月沒有休息,終於完成了一首跨界協奏曲,這將是我們組合最重要的代表作。
然而就在演出前夜,程昊又一次讓我失望了。
當他的手機響起時,我的心就沉了下去。
果不其然,他接完電話就抓起外套:
“演出取消,暖若在錄音棚被製作人批評了,一個人在那裏哭,我得去看看她。”
工作室的同事們交換著了然的眼神。
我因為連日排練,嗓子已經沙啞,發著低燒。
“程昊,這是第九次演出了,你答應過......”
“林昕,你怎麼這麼不懂事!演出隨時都能補,暖若現在正是關鍵時期,你怎麼能這麼不體諒她!”
程昊粗暴地打斷我,眼神裏甚至帶著責備:
“你明知道暖若剛開始接觸專業錄音,連最基礎的製作人都給她安排這麼嚴格,你這個前輩是怎麼當的?!”
這番話像一把刀,狠狠地插進我的心裏。
明明是我特意為宋暖若挑選了最有耐心的製作人,可到頭來,錯的還是我。
電話那頭傳來宋暖若啜泣的聲音:
“昊哥,別怪林昕姐姐… 是我太沒天分了… 你們別為我吵架…”
“我一定會努力的,就算被罵得再慘,我也要堅持下去…”
聽著她越來越重的抽泣聲,我看著程昊臉上心疼的表情越來越深。
他溫柔地安慰道:
“有我在,沒人能欺負你。我馬上到。”
看著程昊急匆匆離開的背影,我想起了組合剛成立時的往事。
那時為了能在業內立足,我在一次飯局上被迫獻唱。
年少氣盛的我正要拒絕,程昊卻按住我的手:
“為了組合的未來,委屈一下吧。”
此刻回想,我苦笑著脫下演出服。
世間真情,原來不過如此。
化妝師看不下去了,她幫我整理著散亂的頭發,輕聲說:
“林小姐,一本書重複看千遍,結局是不會改變的。”
“不要再為注定失敗的結局浪費時間了。”
這句話如同一記驚雷,將我從四年的迷夢中驚醒。
望著鏡中憔悴的自己,我忽然想起了曾經那個光芒四射的林昕。
我顫抖著撥通了維也納音樂學院恩師的電話:
“教授,聽說您手上有一個交響樂團的空缺位置,我想試一試。”
老教授欣喜若狂:
“丫頭,你終於想通了!當初非要留在國內組建二重奏,現在總算願意出來了。不過這次至少要待一年,你得和你未婚夫商量好。”
我平靜而堅定地回答:
“教授,我是單身。後天,我就能到維也納報到。”
2
回到公寓後,製作人打來電話,說宋暖若的事情已經鬧到了公司高層。
原來宋暖若看起來哭得梨花帶雨,不過是因為製作人指出她的新歌旋律涉嫌抄襲。
但程昊趕到後,二話不說就終止了這首歌的錄製計劃。
甚至放出狠話,以後再也不會和這個製作團隊合作。
諷刺的是,這位製作人原本是衝著我的名聲才願意接手公司的新人培訓。
就在我安撫完製作人的情緒後,刷到了宋暖若發的動態:
“為我怒斥製作人,我願為你守候一生。”
配圖是錄音室裏的一個親密擁抱剪影。
定位顯示在市中心一家奢華酒店的頂層套房。
我冷笑著點了個讚,那條動態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深夜,程昊終於回來了。
他在漆黑的客廳裏撞到了鋼琴凳,痛得倒抽一口冷氣。
摸索著打開燈後,看到我坐在鋼琴前,他不但沒有心虛,反而帶著責備:
“在家怎麼不開燈?”
從前為了他工作到深夜回來,我總會為他留一盞燈。
現在他竟理所當然地認為,燈就該一直為他亮著。
見我沉默,他輕咳一聲:
“還在為演出的事生氣?下次補一場更完美的,別計較了。”
以往他這樣哄我,我總會選擇原諒。
但這次我的沉默讓他有些煩躁:
“我知道你看到暖若的動態了,別總是胡思亂想。那張照片隻是在錄音室拍的工作照,年輕人不都愛拍些照嗎。”
“至於酒店,她被批評後情緒崩潰,我隻是讓她休息一下。”
程昊振振有詞地解釋,卻沒發現襯衫領子上明顯的口紅印。
我視若無睹,隻是公事公辦地說:
“你突然中止錄製,製作團隊要求雙倍違約金......”
“給他們就是。” 程昊毫不猶豫:
“暖若是我一手培養的新人,我最了解她的才華,居然敢汙蔑她抄襲,這種製作人不要也罷!”
想起當初我被迫在酒局上獻唱到嗓子出血,他卻視若無睹。
如今為了宋暖若,他倒是能豁出去一切。
我自嘲地笑了,為自己虛擲的青春感到可笑。
或許是察覺到自己表現過度,程昊清了清嗓子:
“演出的事我不會忘的,你重新挑個日期。”
麵對他施舍般的語氣,我平靜地說:
“不必了。”
看我不再似從前般期待,程昊愣住了:
“什麼意思?我都解釋清楚了,我和暖若清清白白,你別無理取鬧!”
對比他的激動,我隻是拿出了三年前簽訂的演出合同:
“場地預約隻保留三年,今天是最後期限。”
聽到這個解釋,程昊鬆了口氣:
“原來是這樣,沒事,我們重新簽約,換個更好的場地。”
但過期的不隻是演出合同,還有我們之間的感情。
“程昊,我們解散組合吧。”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
“解散?你果然是誤會我和暖若了!你怎麼這麼愛胡思亂想?我們之間清清白白的!”
正說著,宋暖若的電話又來了:
“昊哥… 我好難受… 嗓子好疼… 你能不能來陪我… 我好像發燒了…”
宋暖若嬌弱的聲音讓程昊下意識調低了音量。
安撫了幾句後,他冷漠地拿起外套:
“林昕,今天的話我就當你沒說過。別再無理取鬧了!”
“對了,明天記得準備些潤喉茶,暖若嗓子不舒服,要好好調養。”
望著程昊離去的背影,我緩緩合上琴蓋。
很快,我就能重返屬於我的舞台了。
3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公司人事部辦理解約手續。
人事經理看到我的申請,打趣道:
“林昕,這是要專心當明星太太了?”
我勉強扯出一個微笑。
直到看到經理在解約書上簽字,我緊繃的心弦才稍稍放鬆。
返回練習室收拾東西時,卻撞見宋暖若鬼鬼祟祟地在我的電腦前忙活。
硬盤格式化的提示音不斷響起。
看到熟悉的工程文件名,我心頭一顫,立刻衝上前抓住她的手:
“你在做什麼!”
但為時已晚。
眼看著我花了整整一個月編曲的音樂工程文件在眼前被徹底刪除,我憤怒地質問宋暖若。
她卻突然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淚眼婆娑地解釋:
“林昕姐姐,我隻是想幫你整理文件,你別誤會啊......”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人從後麵猛地推開。
後背撞在音響設備上,劇烈的疼痛讓我冷汗直冒。
程昊一把扶起宋暖若,對我怒目而視:
“林昕,你瘋了嗎!居然敢對暖若動手!”
“有什麼不滿衝我來,欺負一個新人算什麼本事!”
麵對程昊不分是非的指責,我指著被格式化的電腦:
“這是我一個月的心血,連備份都來不及做就被刪了,我難道連個解釋都不能要嗎?”
宋暖若躲在程昊懷裏,可憐兮兮地拽著他的衣袖:
“昊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
程昊輕撫她的發頂:
“我當然相信你。”
轉頭看向我時,他的語氣瞬間冷了下來:
“不就是個編曲文件嗎?你都做過一次了,重新做一遍又不會死。”
“與其在這裏為難暖若,不如趕緊去重新製作!”
聽著程昊輕描淡寫的話,我隻覺得諷刺。
這時,手機鈴聲打破了僵局。
看到陌生號碼,我接起電話。
一道溫潤的男聲傳來:
“林昕?我是墨遠。老師讓我明天上午去接你,十點可以嗎?”
想起恩師提過會有人來接,我立即答應。
見我掛斷電話,程昊眉頭緊鎖:
“誰打來的?聽起來是個男人?”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關你什麼事。”
程昊正要說什麼,宋暖若突然捂著喉嚨嬌聲道:
“昊哥,我嗓子好疼......”
聽到這話,程昊立刻轉移了注意力,提高音量道:
“林昕,我讓你準備的潤喉茶呢?快拿來!”
我淡漠地看著他:
“想喝潤喉茶自己去泡,我不是你的助理。”
我這反常的態度顯然刺激到了程昊,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畢竟從前的我對他言聽計從,甚至放棄了維也納音樂學院的邀請,陪他組建二重奏。
如今我不再順從,他一時無所適從。
為了挽回麵子,程昊摟住宋暖若:
“不就是杯潤喉茶嗎?誰不會泡似的。”
“暖若,走,我給你泡最好喝的茶。”
看著宋暖若得意的笑容,我麵無表情。
程昊握緊拳頭:
“林昕,你最好一直這麼冷漠下去!”
目送著兩人親密離去,在同事們或同情或八卦的目光中,我平靜地收拾著自己的物品。
剛走出公司大門,手機就收到了機票預訂成功的通知。
緊接著,墨遠的消息也跳了出來:
“明天,不見不散。”
4
收拾好出國的行李時,夜幕已經降臨。
原以為程昊今晚不會回來,沒想到他卻破天荒地這麼早就到家了。
和早上在公司針鋒相對時不同,他將一杯溫熱的花茶放在我麵前:
“暖若特意讓我帶給你的,她其實是個很貼心的女孩,你別總是誤會她。”
那杯早已冷透的花茶上漂浮著零星的茶渣,讓人提不起絲毫喝的欲望。
和程昊戀愛四年,我太了解他的性格,他從不會輕易低頭。
此刻突然示好,必定另有目的。
果不其然,他從身後環住我的肩:
“今天聽人事經理說你要解約,我覺得這樣也好。以後你就專心當我的後援,我一個人能養活你。”
“既然你要離開,不如把你手上墨氏集團的演出企劃交給暖若吧。年輕人也需要機會不是嗎?”
看著鏡中程昊故作溫柔的笑容,我輕輕側身避開他的觸碰。
看來,隻有宋暖若才能讓他放下驕傲,對我低聲下氣。
宋暖若來公司三年,至今還隻是個普通歌手。
我是音樂總監,我一走,不少同事都在覬覦這個位置。
如果我答應把這個幾乎已經完成的演出企劃交給她,無異於直接把總監的位置拱手相讓。
一個三年來毫無建樹的新人,程昊卻願意為她傾盡全力,
不得不說,我也曾羨慕過宋暖若的好運氣。
見我沉默地望著鏡子,程昊眉間閃過一絲不耐。
但為了達到目的,他還是強壓著脾氣繼續誘導:
“隻要你把墨氏的演出交給暖若,明天中午我們就去領證,好不好?”
這四年來,我最期待的就是能和程昊組建真正的家庭。
看著他誌在必得的樣子,我緩緩點頭:
“好,我答應你。”
得到我的承諾,程昊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他以為我又一次淪陷在他的甜言蜜語中。
目的達到後,沒多久他就找了個彩排的借口匆匆離開。
第二天,墨遠準時來接我。
見到我的那一刻,他溫和地喚道:
“林昕。”
看我對他的熟稔感到詫異,墨遠眼中帶著讚賞:
“國際鋼琴大賽的滿貫得主,被譽為天才鋼琴家的林昕,我怎麼會認不出來。”
“隻是可惜,四年前之後,樂壇就很少聽到你的消息了。”
聽出他話中的惋惜,我不禁恍惚。
四年前為了支持程昊的音樂事業,我主動隱去鋒芒,甘當他的陪襯。
如果不是這次徹底看清,或許我真的會永遠忘記自己曾經多麼耀眼。
“但這沒關係,真正的明珠,即使蒙塵多年,也不會失去它的光彩。”
墨遠側目,唇角勾起一抹溫柔的弧度。
聽懂他話中的深意,我心中最後一絲迷茫也隨之消散。
登機前,我的手機不斷震動。
在我連續掛斷幾次後,程昊憤怒地發來短信:
“林昕,你到底在哪?!我在民政局等了半小時,給你的賞賜你敢不要?!”
我隨手拍下登機口的照片,在社交平台上發布:
“與程昊組合正式解散。即將啟程,追尋屬於我的音樂夢想!”
說完,我果斷拔出電話卡,輕快地走向登機口。
墨遠注意到我的手機在震動,我笑著解釋:
“不用管,垃圾電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