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精心調配的安神湯藥方被人替換,導致太後服用後陷入昏迷。
身為女醫正的我,當場被革職投入詔獄受盡折磨,鐵烙穿骨,十指盡斷。
三年後,夫君帶著兒子親自將我接出牢獄,沒有絲毫嫌棄。
我滿心感激,從此操持家務任勞任怨,從無半句怨言。
直到一日午後,我端著羹湯去書房,聽見裏麵傳來對話。
“父親,是我找人調換了那個老女人的藥方,就是為了讓如煙母親代替她女醫正的位置。”
“可她卻因此被關進大牢身敗名裂,如今人人唾棄她,我也跟著抬不起頭。”
夫君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沉聲道:“別怪父親心狠,如煙對我有恩,若不是你母親執意與她爭女醫正之位,致使她鬱鬱寡歡,我怎會出此下策?”
原來三年詔獄裏的非人折磨,在他們眼裏,不過是用來給薑如煙鋪路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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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我怎會怨你,說到底那個蠢貨落得這般下場,不過是咎由自取。”
“等你迎娶如煙母親進門,咱們一家就能團聚了,至於溫青兒依我看,還不如趁早休了......”
蕭槿安直接打斷他的話,言語有些擔憂。
“三日後大婚,還要讓她自貶為妾,給如煙敬茶,這主母之位才能算名正言順。”
“外頭多少人盯著咱們家,就等挑錯處,你近日在她麵前要謹言慎行好生哄著,免得生事端。”
蕭珩冷哼一聲,“何必費口舌哄她,等大婚那日,管她願不願意,直接毒啞綁去堂前,還怕她不跪著給如煙母親敬茶。”
“珩兒,休得胡言!”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扮幾天孝子,那賤婦在大獄裏醃臢了三年,也配當我母親?換作旁人,早該一頭撞死在牢牆上,偏她不知廉恥,賴在蕭家白吃白喝......”
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我再也無法麵對這殘酷的現實,轉身逃離,任由絕望將自己吞沒。
蕭家的下人們見風使舵,捧高踩低,寒冬臘月,院內卻連盆炭火都沒有。
我緊緊蜷縮在床上,身冷心更冷。
在牢獄三年,我這副身子早已經千瘡百孔、破敗不堪。
天一冷更像是有萬蟻噬心一般,骨頭縫裏都冒著寒氣。
那些字句明明聽得真切,卻像一團亂麻絞碎了心。
詔獄三年,烙鐵在脊背烙上的焦痕還未愈合,新的鞭傷又覆了上來。
我始終不肯認下給太後下毒的罪名。
三年後,我從獄中出來,才得知年邁的母親一時受不了打擊離我而去。
宗親避我如蛇蠍,將我從族譜上除名,就連街邊三歲小兒也編唱童謠辱罵我。
在我萬念俱灰、想要了結殘生時,是夫君和兒子將我從深淵邊緣拉回。
他們說相信我的清白,會為我擋住所有惡意。
滿京城都在歌頌蕭槿安對我用情至深,說他不嫌我在詔獄被百般折辱的身子,仍願迎我做謝家主母。
我摸著他親手披上的狐裘,看他紅著眼眶說“回來就好”,竟真以為熬過黑暗能守得雲開。
直到今日聽見書房對話,才明白所謂深情,這一切不過是場精心編織的騙局。
原來他們所謂的不離不棄,不過是愧疚下的施恩,而我卻蒙在鼓裏,感恩戴德。
我顫抖著解開檀木匣的銅鎖,泛黃的詩稿簌簌滑落,當年蕭槿安隨手擲在滿地狼藉中的字句,曾被我偷偷拾起,細細撫平,如獲至寶的珍藏。
如今才發現每首詩裏都嵌著薑如煙的名字,寫滿了對她的情意。
蕭槿安的才名冠絕京都,從前酒樓裏隨手寫的半句詩,都能引得文人爭搶。
我曾捧著素絹求他題詩,他說怕寫不好惹我不快。
看著這些為薑如煙寫的詩,才知不是寫不好,是不願為我動筆。
原來三年牢獄、一身汙名,隻不過是為了換薑如煙穩穩坐上女醫正的位子。
傍晚,蕭槿安帶著珩兒來到我的院落。
見房內連盆炭火都沒有,蕭槿安微微皺眉,隨即冷聲說:
“來人,去取些上好的銀絲碳來,要是凍著夫人,都等著挨板子。”
他將我摟在懷中,“你身子不好,要仔細些養著,不然我會心疼的。”
珩兒也乖巧的撲入我懷裏撒嬌。
往日我無比期盼的畫麵,此刻隻覺得不寒而栗。
我心如死灰,顫抖著手寫了一封信,飛鴿傳書給藥王穀穀主。
告訴他,我答應當他的徒弟,願餘生永遠留在藥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