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與願違。
睜眼時頭疼欲裂,恍惚聽見房間外有人密語。
“這樣做不好吧?”
家庭醫生語氣踟躕。
“周太太身體本就虛弱,還喂她喝符水…且不說孩子保不保得住,要是重金屬中毒很有可能大人也…”
“不會的。”
周行簡斬釘截鐵,煙味透過門縫飄進來。
“我找算命的算過,她命硬能活到八十歲。”
“如果不是然然突然查出懷孕,胎兒又氣弱,我也不會想出借命這種辦法…”
“怪隻怪溫舒與的八字與然然相合,注定是要她一人犧牲的。”
周行簡一襲黑色襯衣斜倚在門邊。
煙霧繚繞,側臉像極了程漾。
恍似初見,我在陌生的世界迷失街頭,他大發善心收留了我。
並為我找到我的“父親”。
那時我並不知道,以為再也回不到程漾身邊。
認為有周行簡這個替身也是好的。
便答應了他的求婚。
他一直對我很好,直到頭胎兩個月時,喬忻然回國。
得知他已婚後上門鬧了一輪。
沒多久就抑鬱症自殺,雖保住性命卻再也無法開口說話。
自此,周行簡對我的態度一落千丈,尤其在“父親”病重昏迷後。
他不是程漾,我在心裏默念。
我的程漾,舍不得我掉一滴眼淚。
“我還是不同意,要是出點什麼好歹…”
“也不會怪到你頭上!”周行簡不耐道,“你隻需正常配藥,其他事不用管。”
“即使真出了事,就憑周太太這個身份,也夠她下半輩子無憂了。”
是啊,周行簡已是海城最炙手可熱的才俊。
有“父親”提攜,業界的元老也會給幾分薄麵,年紀輕輕便坐擁六項專利。
在城中最繁華的地段建了座四合院。
眾人皆道周氏伉儷情深,殊不知周夫人有兩位。
門開,我閉眼假寐。
腳步聲趨近,濃重藥味湧進鼻腔。
還夾雜著喬忻然淡淡的體香。
我反胃欲吐,一雙手兜住了我的嘔吐物。
周行簡笑著洗淨手,沒有半點責備。
若非遞到唇邊的湯藥,我還真以為是程漾回來了。
“乖,喝藥。”
未化盡的符紙紙灰搖晃沉底,我別過臉,
“不喝,燙。”
男人未惱,輕輕吹涼用調羹喂我。
“我剛吐完不想喝。”
男人一動不動,笑容略顯僵硬。
深知喝下去便能離程漾再近一步。
周行簡初次傷我,是在我睜眼發現自己臉上纏滿紗布的時候。
衝出醫院來到抵達這世界的入口。
粗壯樹幹竟生出一條細微裂痕。
後來頭胎流產,裂痕變深。
喬忻然留宿家中的那晚,次日清晨與周行簡衣衫不整離開房間,裂痕擴大到一指寬。
如今,已經快可以容納我的身體。
可我不想死。
死了就沒法回去跟程漾重聚。
“說了不喝!”
發飆潑灑湯藥,滾燙濺了男人滿手。
他卻像察覺不到疼痛,彎腰清理碎片。
換了身衣服回來像變了個人,雙眼猩紅捏著我的下巴。
將新的湯藥囫圇灌下。
我咳出了眼淚。
迷糊間被擁進滾燙懷抱,直到身下湧出鮮血。
男人渾身一僵,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
“會好的,都會好的。”
他聲線喑啞顫抖,“這是我們欠然然的,還了就好。”
“你命硬,我們還能有孩子…等然然這胎平安降生,你們和平共處吧!”
我沒回答,累極昏死過去。
其實我該高興的,至少還差一次。
就能幹幹淨淨去見程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