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剛過,天邊才泛起一絲魚肚白,我提著燈籠踏進藥圃,晨露沾濕了衣擺。
我是裴景雲,太醫院最年輕的禦醫,因不喜官場紛擾,便在城郊外麵置了這處宅院,後院辟了藥圃,種些珍稀藥材。今日新栽的紫靈芝剛抽芽,我得早些查看,免得被蟲鳥啄了去。
可剛踏入藥圃,我便察覺不對——有人來過。
泥土上有新鮮的腳印,幾株紫靈芝的嫩芽已被掐斷,散落在一旁。我眉頭一皺,放輕腳步循著痕跡走去。
繞過一叢藥草,我猛地頓住——
一個素衣女子正蹲在藥壟間,纖細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撥開泥土,將一株紫靈芝連根挖起。她動作極輕,像是怕驚擾了晨露。
“何人?”我冷聲喝道。
她渾身一顫,猛地抬頭——
燈籠的光映在她臉上,我看清了她的模樣。
素淨的布衣,發間隻一根木簪,麵容蒼白,唇無血色,唯有一雙眼睛極亮,像是藏了星辰,又似燃著一簇倔強的火。
她張了張嘴,卻未出聲,隻是慌亂地比劃了幾下。
——是個啞女。
我本該立刻喊人將她拿下,可不知為何,我竟未動。
她見我不語,咬了咬唇,從懷中掏出一塊炭筆和皺巴巴的紙,匆匆寫下幾個歪歪扭扭的字:
“村中瘟疫,三十七口人等藥救命。”
我盯著那行字,又看向她。她的手指上有幾道新傷,指甲縫裏全是泥土,顯然是為了挖藥弄的。
“紫靈芝治不了瘟疫。”我沉聲道。
她眼中閃過一絲焦急,又匆匆寫道:“村中大夫說,唯有紫靈芝可延緩病情,否則三日之內......”
字跡戛然而止,她的手微微發抖。
我沉默片刻,忽道:“你村在何處?”
她寫下城郊一個村名,我心頭一震——那裏近日確實報上來有疫病,但太醫院以“賤民之疾不足勞禦醫”為由,隻派了個醫官草草看過。
我盯著她倔強的眼睛,忽然道:“我隨你去。”
她怔住,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隨即又亮起來,像是燃起了希望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