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未婚夫在他們婚禮前一個月和另一個女知青領證了。
“我先跟紅月領證,讓她先拿到這次回城名額,我以後再給你弄個名額,接你回城結婚。”
她保持著淺淺的微笑,輕輕的點頭。
可隻有她知道,他們不會再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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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予琳同學,你可是給咱們村長臉了!恢複高考第一年,你就成了咱們村第一個大學生!還是北平大學!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你可一定要好好把握機會,別辜負了大家的期望,將來為咱們村爭光!”
“林老師,您放心,我一定繼續努力,絕不鬆懈,將來一定為村裏出力!”
走出學校,江予琳的心跳得厲害,手心裏那張薄薄的錄取通知書仿佛有千斤重。
她真的考上了大學,而且還是北平大學!她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摸著那張紙,心裏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她抬頭看著遠處,天空湛藍,白色的雲朵疊加著一層層的燥熱。
街巷裏,自行車的鈴鐺聲叮叮當當響個不停,
學校的門口還掛著一條長長的橫幅:“青年們要充分認識自己所負的責任,祖國在期待你們,人民在期待你們,革命在期待你們!”
江予琳在心裏默念著這句話,胸口湧起一股熱流,仿佛未來的路就在眼前鋪開。
她快步走回家,徑直走到日曆前,拿起紅筆,鄭重地在5月15日上畫了一個圈。
巧的是,這一天原本是她和未婚夫張路讓約定回城的日子。
“你又不認識幾個字,看什麼日曆?又想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張路讓一進門,就看到她合上日曆,眉頭立刻皺了起來,語氣裏滿是譏諷。
江予琳的手頓了頓,心裏一陣刺痛。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嘲笑她的學曆了。
她從小生在偏遠的鄉下,父親是村長,村裏的教學條件差得可憐,連老師都是城裏剛畢業的中專生,勉強教到高中。
村裏人都笑話她父親傻,花錢供一個女孩子讀書,可父親從不爭辯,隻是默默聽著。
而張路讓,這個從城裏來的知青,文采飛揚,字寫得漂亮,村裏紅白喜事都會找他。
江予琳被他吸引,白天陪他練字,晚上聽他講故事,甚至偷偷把家裏為數不多的葷菜留給他。
他偶爾讀幾段《紅樓夢》,讀到某些情節時,故意放聲大笑,逗得她麵紅耳赤。
那時的她,滿心滿眼都是他。
村裏人都覺得他們是一對,連父親也來問她的心思。
可當她以為兩人互生情愫,鼓起勇氣表白時,他卻冷冷拒絕了,甚至開始疏遠她。
直到那晚,她趁著知青聚會,溜進了他的房間。
那一夜的荒唐後,他醒來卻滿臉嫌棄,罵她粗魯不堪。
父親得知後,逼他訂婚,他才勉強答應,承諾帶她回城。
那時的江予琳對未來充滿了憧憬,她認為自己一定能和他有一個好的結果。
但事實證明,隻有她是這樣以為的。
江予琳低下頭,語氣淡淡的,心裏卻像壓了塊石頭。
“我隻是看看日子。”
張路讓瞥了她一眼,隨手翻開日曆,看到那個紅圈,冷笑了一聲:“怎麼,還在惦記回城的名額?”
江予琳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早就在村委會的名單上看到自己的名字被劃掉,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女知青的名字——李紅月。
而那張名單上,赫然簽著張路讓的名字,日期甚至比告訴她的時候還早了一個星期。
“這次回城的名額有限,我先跟紅月領證,讓她先拿到名額。你去了城裏也不習慣,不如在鄉下多待些日子,等我在城裏安頓好了,再給你弄個名額。”
張路讓的語氣輕描淡寫,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江予琳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張路讓,你不是早就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