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路讓愣了一下,隨即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你也知道,紅月從小沒爹沒媽,插隊到鄉下也不習慣。你是本地人,鄉下生活你早就適應了,晚點進城對你也沒啥影響。”
“好。”江予琳應了一聲,心裏反而輕鬆了不少。
其實張路讓要回城的事,她早就知道了。就連他自己都覺得,江予琳當初接近他,就是為了回城的名額。現在他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江予琳這麼幹脆的回答,倒是讓張路讓有點意外。
他本以為她會哭鬧,甚至把她爹叫來跟他理論。可她什麼都沒做,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個“好”字。
“你不是一直想去拍結婚照嗎?下午三點半,我約了照相館,你收拾一下,別遲到了。”也許是覺得有點對不住她,張路讓的語氣難得軟了幾分。
可說完,他也沒等她回應,轉身就走了。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江予琳早就習慣了。他從來不是個體貼的人,除了對李紅月。
李紅月是第二批下鄉插隊的知青,按理說跟張路讓沒什麼交集。可巧的是,他倆以前是高中同學,又都對文學感興趣,時間一長,兩人就走得近了。
江予琳不是沒吃過醋,也吵過鬧過,可張路讓總說他們是“知己”,讓她別多想。
如今,他卻直截了當地告訴她,要跟李紅月領證。理由是為了讓李紅月早點回城。
他已經決定了,根本沒給江予琳反對的機會。
至於結婚照,她本來就不打算拍了。但想到入學需要幾張證件照,她還是去了照相館。
一進門,她就看見張路讓和李紅月頭靠著頭,正拍著紅底照。
“對,男同誌再往女同誌這邊靠一點,挨近些!都要領證了,怎麼還這麼害羞呢!”老板的打趣讓李紅月臉一紅,往張路讓身邊靠了靠。張路讓也順勢摟住了她的肩膀。
看到這一幕,江予琳心裏一陣酸楚。張路讓明明最討厭拍照的。以前她求了他好幾次,他都推三阻四。就連拍結婚證的照片,他也百般不情願。可現在,他卻主動摟著李紅月,笑得那麼自然。
看來,他是真的喜歡李紅月,喜歡到可以打破自己所有的原則。即使真正要和他結婚的人,是站在門外的她,而不是李紅月。
“這才對嘛!你們二位同誌真是郎才女貌,到時候別忘了給我宣傳宣傳!來來來,下一個拍證件照的!”
輪到江予琳時,張路讓才注意到她一直站在門外。
看到她目睹了剛才的一幕,他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還是先發製人:“你怎麼現在才來?時間都過了,我好不容易排的隊。”
“我看錯時間了,所以來晚了。”江予琳語氣平靜,聽不出情緒。
可張路讓還是不依不饒,揪著她遲到的事不放,非要她認錯。
眼看氣氛越來越僵,李紅月趕緊站出來打圓場:“江姐姐,照相館的號是路讓排了好久的,你沒準時來,機會也不能浪費,就讓我和路讓先拍了。你別生他的氣。”
李紅月語氣卑微,小心翼翼地說完,又轉頭看向張路讓:“江姐姐一向有時間觀念,之前報道從來不遲到,今天肯定是有事耽擱了。”
“之前不遲到,偏偏今天遲到?這不就是不重視嗎?”
張路讓一聽這話,火氣更大了,“時間觀念?她懂什麼叫時間觀念嗎?遲到的人是她,她還有資格生氣?我們走!”
見江予琳沒說話,張路讓拉著李紅月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江予琳什麼都沒說,抬眼看了眼照相館內掛著的鐘,甚至都還沒指到三點半。
她自嘲的笑了下,就走進去拍自己的證件照。
“同誌,剛才那兩位是你朋友嗎?”老板問。
“怎麼了?”
“他們走得急,沒告訴他們三天後可以拿照片。你能幫忙轉告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