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水剛剛從梁流徽嘴裏吐出,耳邊就想起炸雷之聲。
“楚垂容,你在做什麼?”
梁時木跨著大步而來,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血色全無的梁流徽,瞳孔都震開了。
三步並做兩步跨來,他抬手扣住了楚垂容手腕。
“被我抓住了吧?你竟然為了昔日仇怨,要殺了徽兒!”
說話間,河裏小廝紛紛上岸。
不知岸上情況,又怕事情連累自己,他們連忙磕頭,委屈喊道:“公子,救命啊,這女人瘋了,他竟然趁我們不在,要殺了二小姐啊!”
手腕的力道加重,梁時木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提起了楚垂容。
“怨婦妒女!沒想到啊,沒想到,楚垂容,你去了一趟辛者庫,是什麼手段都學會了,你還是個人嗎?
她可是你姐姐呀,是你以命換命的姐姐啊,你怎麼狠得下這個心?”
骨頭快要捏碎了,楚垂容難忍的皺了皺眉。
對上梁時木怒火衝天的雙眸,她神態淡淡的抹了抹臉上的唾沫。
“還有話說嗎?沒有就放下來吧,否則,害死她的可不就是我了。”
“你說什麼?”
用力掙脫梁時木的束縛,楚垂容猛的撲到梁流徽身前。
雙手落在胸口中點,她再次一下又一下的按著。
一二三,一二三!
她一個勁兒的默數著,並配合著吹氣,身子卻再一次被人拎起。
“你是聽不到我說的話嗎?我叫你別動她!”
說著,梁時木猛的一推。
楚垂容一個踉蹌直接倒下。
“楚垂容......”
擔心溢於言表,梁時木卻在上前時瞬間止住腳步。
這人可是害人凶手,他幹嘛擔心?
無人拯救,楚垂容早就知曉。
她找準時機,在倒下的瞬間起身,立刻壓在梁流徽胸膛。
噗——
頃刻,一大口水噴湧而出。
梁流徽慘白的一張臉瞬間恢複血色,她劇烈的咳嗽著,整個人都有了反應。
梁時木大喜,連忙將人抱起,“快來人呐,快救人啊。”
大夫這才姍姍來遲。
他看了一眼,喜出望外,“沒事兒了,沒事兒了,得虧救助及時,二小姐已經將汙水吐出,脫離了生命危險。”
懸著的心可算是落下來了。
緊繃的思緒一展開,梁時木便聽進去了話。
他不解的皺眉,“救治,我們什麼時候救治了?”
這話把大夫問懵了。
這時,楚垂容才拍了拍身上的水,“好歹也是太醫院院使的嫡子,有些東西也該學一學吧,救人和害人都搞不清楚,難怪明辨不了是非。”
所以,剛剛楚垂容是在救人?
可底下的人,明明說她是在害人!可她若真的害人,又怎麼會救人?
結局一下子明了起來,想起剛剛說的惡毒之語,愧疚瞬間布滿全身。
“算了,依我看,你就算學了那些東西也明辨不了是非,就這樣吧。”
說著,楚垂容抱起了藥箱,轉身離開。
小小的身子,被水浸透的那叫一個單薄,配上這大大的藥箱,頓時顯得格外渺小。
想起剛剛自己輕輕一拎,就能拎起來的重量,梁時木更是心疼不已。
“等等!”
他抬手一把扣住了楚垂容的肩,楚垂容疼的直接倒吸一口寒氣。
大夫反應靈敏,急忙上前,僅憑一眼便低頭道:“三小姐,這傷怕是崩開了,想來是提了什麼重物,快快坐下讓我上藥,否則傷及根本可就糟了。”
說著,大夫就有上前。
楚垂容卻本能的後退,“不必了。”
“什麼不必了,你要是不治,別人還以為我厚此薄彼,快治!”
本想叫楚垂容不要逞強,可話到嘴邊卻成了另一個意思。
楚垂容笑了,蒼白的笑,如同風中蓮花,堅韌,挺拔。
“難道治了,你就不厚此薄彼嗎?”
一句話如同一把尖刀直接刺入心中,疼痛順著神經蔓延整個身體。
是啊,就算治了也沒辦法改變他厚此薄彼的事實。
上下嘴唇顫抖著,梁時木一句話都說不出。
此刻寒風吹來,楚垂容一把推開肩上的手。
“多餘的事兒,就不需要你們操心了,管好你們的二小姐吧。”
說罷,楚垂容轉身離去。
同一時間,梁流徽被下人帶回了房間。
入夜,梁時木輾轉不能眠。
想起楚垂容倔強的目光,他便翻來覆去,十幾個來回後,著實忍不住了,他來到楚垂容房前。
昏暗燈光下,他隔著房門聽到蘭花的聲音。
“傷怎麼這麼嚴重了?小姐,院裏不是有大夫嗎,你為什麼不讓大夫給你治治?”
“能不麻煩別人,就不麻煩別人。”
“什麼叫做能不麻煩別人就不麻煩別人?你看,你這傷口都已經發炎了。”
這個女子,還真是細皮嫩肉,才多久啊,就發炎了。
真是比徽兒還經不住傷。
梁時木心中暗自吐槽,耳邊再次傳來楚垂容的聲音。
“我真的沒事兒,小問題罷了。”
“小問題,你身上的傷哪裏是小問題了,再這麼耽擱下去,恐怕你命都沒了,不行,我要叫大夫。”
說著蘭花就要跑,楚垂容拉住她,頓時扯住傷口深吸一口。
“嘶——”
“小姐!”
蘭花嚇得都快哭出來了。
楚垂容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行了,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小宮女在宮中做著事兒,一不小心做錯就會遭受鞭打。
打的多了,身上傷口密密麻麻,掌事的看不下去了,立刻叫來了大夫診治。
小宮女還以為大夫來了,就是天神駕到,可沒曾想這卻是地獄開始。
大夫手中靈藥無數,最常用的就是瞬間止疼,靈藥一上,傷口立馬不存在似的。
等到小宮女第二天精神抖擻的做事時,又再次迎來一次又一次的毒打......”
楚垂容輕描淡寫,蘭花已經淚流滿麵。
辛者庫多麼毒辣,蘭花早就知道,她原以為小姐是大醫院院使之女,能過的好一些。
可不曾想,這日子竟然過得比她還不如。
難怪,難怪小姐如此瘦小,傷口又許久不見好。
如此差的身子底子,需要多久才養的回來?
“傻丫頭,你哭什麼呀?隻是講一個故事罷了,別哭。”
蘭花抹了抹眼角的淚,勉強的擠出一抹笑,“奴婢不哭,奴婢不會再哭了,來,小姐,奴婢給你上藥,奴婢定比那大夫溫柔......”
房中再傳出什麼聲音,梁時木已聽不見了。
他隻覺得心中像是凝聚了一團火,急需一個地兒發泄。
他浩浩湯湯的跑到梁流徽院裏,猛聲一喝,“剛剛誰站出來指認三小姐殺人的,給我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