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棲竹成了公子的妾。
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為了護她周全,公子還讓我暗中保護她。
我問公子:“她來者不善,您為什麼還要把她留在身邊?”
公子沒有回答,讓人把我拖出去打了五十鞭子。
要我以後稱呼程棲竹為娘子。
娘子,我曾以為,公子的生命裏,不會出現這種人。
至少我不配。
程棲竹更不配。
程棲竹是個很無聊的人,平日裏除了練舞還是練舞。
凡事親力親為,連吩咐下人的事都很少,更別說有什麼事要用到我了。
可她和公子的感情卻很好。
公子時常來她房中,燭火一搖曳就是大半夜。
而我隻能在房梁上站著,聽他們長吟短呼。
長夜漫漫,屋頂的風很冷。
隻是公子從不留宿,再晚也會回到自己房間。
我心裏煩悶,在一個公子走後的夜晚,進了她房間。
就算她死了,公子頂多會用沒有塗毒的千針穿透我的身體,反正死不了。
手中的匕首即將割開程棲竹喉嚨的刹那,她突然睜開了眼。
黑暗裏,她的眼睛很亮。
我想起坐在公子身邊時看到的星星,雖然隻有那一次。
見我這樣,程棲竹笑了,像春日裏發芽的嫩枝,她問道:“青雀,你想殺我?”
除了公子外,從來都沒有喊過我的名字。
看著程棲竹的眼睛,我臉不紅心不跳地收起匕首:“有蚊子。”
她坐起來,自顧自地講起了自己的身世。
講之前,她扔給我一床被子。
“我是姨娘生的,父親不喜歡我,母親也因為生了我這個女兒被夫人看不起,她時常說,如若我是男兒該有多好,因為夫人本想要個男孩記在她名下。”
“母親每天都讓我練舞,我問她會跳舞有什麼用,她再會跳舞,也就是個妾,說好聽點就是個地位高點的下人,如果我要在這世間生存,就算我看不了賬本,進不了學堂,那為什麼不讓我去做豆腐、賣餛飩,再怎麼樣,也比做一個隻會跳舞的傀儡強。”
“母親說我不懂事,隻要舞跳得好被達官貴人看中,指不定能做個貴妾。後來,她應邀參加宴會,被算計跳了一支不該跳的舞,我連她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隻為她守了一夜靈,就被夫人當成下人發賣了。”
我想冷哼一聲,聲音卻卡在了嗓子裏。
最後,她的聲音越發落寞:“我的人生,從來都由不得我,所以青雀,有的時候我挺羨慕你的。”
被子裏的身體逐漸回暖,我問她:“羨慕我什麼?”
“羨慕你能選擇自己的人生,羨慕你能輕鬆殺掉那些恨的人。”
公子撿到我時,本是把我帶進府裏,收養我當他妹妹的。
但我選擇當他的暗衛。
我想自己保護自己,也想保護他。
寂靜的夜裏,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說:“你想殺誰,我去幫你殺。”
程棲竹卻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