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腳下的營地比想象中簡陋得多。
我蜷縮在雙層床的下鋪,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
陸遠蹲在床邊,正用濕毛巾擦我發燙的額頭。
登山表顯示海拔已經3800米,我每次呼吸都像有棉花堵在胸口。
林小雨的聲音從帳篷外傳來,尖細又刺耳。
「有病不去治,還偏要往雪山跑,現在還要耽誤大家的時間。」
我看見陸遠一下子繃緊了。
他猛地站起來,我趕緊抓住他的衣角。
陸遠低頭看看我,喉結上下滾動了好幾下,才慢慢坐回來。
過了許久,我終於好些了。
陽光透過帳篷布變成暗橙色,林小雨突然端著一杯熱茶進來。
滿臉甜美的笑容,與剛才帳篷外的刻薄截然不同。
「知意姐姐,我給你燉了薑茶,你喝了很快就能好起來。」
我剛要笑著回答,就看到林小雨腳下一滑。
時間好像被按了慢放鍵。
茶杯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滾燙的開水向我的臉潑過來。
那一瞬間,我的心被恐懼攥緊了。
一旁的陸遠幾乎是本能地撲過來擋在我麵前,滾燙的茶水全潑在他後背和脖子上。
他悶哼一聲,整個人壓在我身上。
林小雨尖叫起來。
她撲過來扯陸遠的衝鋒衣,眼淚混著睫毛膏在臉上衝出兩道黑線。
「陸哥,你沒事吧?都怪我!」
我慌忙捂住陸遠的脖子,卻聞到林小雨身上甜膩的香水味,混著茶水的苦澀,讓人反胃。
隻是,這味道怎麼那麼熟悉?
這時陸遠咬著牙坐起來,額頭上全是冷汗。
他輕輕推開林小雨,動作很克製但不容拒絕。
「沒事,我去處理下。」
他的聲音啞得厲害,彎腰走出帳篷時,背上的衣料已經濕了一片,緊貼在皮膚上。
我不顧身體難受跟出去時,看見他正蹲在雪堆旁,把積雪往燙傷的地方按。
他的手指凍得通紅,呼吸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
林小雨跪在旁邊,抓起雪就往他衣服裏塞,哭得肩膀一抖一抖。
她整個人幾乎要貼到陸遠手臂上。
我站在三步遠的地方,突然覺得邁不開腿。
陸遠抬頭看見我,立刻想站起來,結果牽動傷口又蹲了回去。
他的嘴唇因為疼痛有些發白,卻還衝我擠出一個安撫的笑。
林小雨趁機又往他身邊蹭了蹭,幾乎要把他摟在懷裏。
我咬了咬牙,走過去扯開陸遠的衣領。
「快讓我看看......」
話還沒說完,陸遠忽然一個用力,我被猛的推開。
他的力氣很大,我一下子被推到在雪地裏。
冰冷刺骨,卻遠不及胸口寒意的萬分之一。
我難以置信的看著陸遠。
他背對著陽光,語氣比雪山淩冽的風還要冷。
「有什麼看的!要不是你非要爬山,會發生這種事嗎?平時我已經很忙了,現在好不容易有兩天休息時間,還要來雪山受這種罪,你連我喘口氣的機會都不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