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淒苦笑一聲,我再也呆不下去,抱著女兒逃一樣飛奔地跑到醫院。
路上,過去5年的畫麵不斷在我腦海中回放。
顧寧傑帶走了所有的錢,後來公婆病了,連藥都買不起。
我哭幹淚,想盡辦法也聯係不上顧寧傑,走投無路下隻能去縣城的歌廳當起了舞女。
白天種地賣菜透支身體,晚上出賣靈魂賺取醫藥費,萬般付出換來的隻是顧寧傑的一句責怪!
晚上帶女兒輸完液回去時,顧寧傑還在家發怒:
“家徒四壁,連個零食都找不到!”
“她江巧蘭怎麼能這麼懶?竟能窮成這樣,讓我爸媽活活病死!”
分明是他拋家棄子,卻把一切都怪在我頭上。
積壓多年的委屈爆發出來,我正要衝進去解釋,何采薇已貼在顧寧傑懷中安撫:
“她隻是一個鄉下人,什麼能耐都沒有,犯不著置氣。”
“再說你爸媽已經死了,再怎樣都活不過來,該顧著眼前人呢。”
“我看中的那架鋼琴才4000多,你的獎學金不是還剩了些,什麼時候給我買回來?”
幾句話,讓顧寧傑眼中的憤怒變成溫柔。
他放下公婆的遺照,刮了刮何采薇的鼻尖:“明天我就給你買回來。”
推門的手突然頓住。
4000多這個數字如一道驚雷,叫我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如果我能多出1000塊,就能給公婆更好的治療,讓他們撐到顧寧傑回來,完成最後看一眼兒子的心願。
可我沒有。
磨爛了腳,喝穿了胃,賺的錢不如林采薇在顧寧傑懷裏撒撒嬌。
“吱呀”一聲,腐朽的房門被風吹開。
顧寧傑看見我,忙推開懷中美人,整了整衣領:“貴客上門,你就買一把青菜招待?”
“孩子吃不慣這東西,去菜市場割些肉回來。”
我隻當沒聽見,放下睡著的茵茵,去廚房忙活。
顧寧傑沉著臉跟過來:“我沒計較你害死我爸媽就算了,你還敢給我甩臉色?”
“我不管你是犯懶不想出門,還是對采薇有意見,現在都給我聽好了。”
“要是還想跟我複婚,就懂事點,把采薇母子伺候好!”
他用婚姻要挾我,大概是知道我有多愛他。
8歲父母去世,我被顧父接到顧家。
即便顧父和我爸是過命的戰友,但我畢竟是寄人籬下,總是下意識謹小慎微,半碗米粥就假裝吃飽,各種活兒都搶著幹。
好幾次,我餓到睡不著,嗚嗚地哭。
顧寧傑爬到我房間,變戲法般拿出窩窩頭:“再放都該壞了,給你吃。”
我不敢,他掰碎了一點點喂我。
夏風穿過窗戶吹進來,外麵蟬鳴蛙叫,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話。
後來我長大,出落得極好,媒人踏破門檻,我眼裏心裏始終隻有顧寧傑。
嫁給了他。
把出國留學的名額讓給他。
難得要死,仍不肯改嫁,咬牙撐著等他回來。
眼前顧寧傑仍如過去那般俊朗高大,抬手擦拭我不知何時流下的淚,隻是溫柔的情話變成了施舍的憐憫:
“別哭了,我剛才隻是在說氣話,答應與你複婚自然不會食言。”
“你不想出門買肉,找些糖來讓孩子吃總行了吧?”
我推開他的手,冷冷看著他:
“你口中的孩子是茵茵,還是何采薇的孩子?”
顧寧傑心虛地別過頭:“自然都有。”
“可是茵茵不吃糖。”
顧寧傑有些詫異:“是不喜歡嗎?”
“是不舍得。”
“茵茵知道,家裏連米都買不起,有些青菜吃她就很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