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藥王穀歸來,已是深夜。
墨兒的仙骨雖接上,但根基受損,需靜養百日。
寒鏡居燈火通明,滄夜竟在等我們。
見到我抱著墨兒進門,他蹙眉起身。
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墨兒如何了?”
我懶得回應,抱著昏睡的墨兒徑直走向內殿。
他手臂一橫,攔住去路。
臉上擠出一絲歉意,丟給我幾瓶丹藥:“今日是本尊失察,這些丹藥你拿去,好生照料。”
我看著那幾瓶最普通的療傷丹藥,心頭發冷。
我以為他終於醒悟。
他卻側身,指了指緊閉的殿門:“靈兒體內靈力躁動,琉璃需借此地靈脈為他梳理壓製,今夜便宿在主殿。”
那是我與他名義上的居所。
倦意與絕望如潮水般將我淹沒。
我不想再辯,抱著墨兒在藥王穀奔波一日,早已心力交瘁。
他要如何,便如何吧。
我抱著墨兒,轉身走向偏殿最角落那間廢棄的雜物間。
翌日清晨。
我與墨兒起身,滄夜已備好靈食。
琉璃端坐主位,靈兒依偎在她身旁。
她見我們進來,柔聲開口,語氣卻帶著命令:“雲瑤妹妹,還不過來布菜?”
我扯了扯嘴角,她尚未正名,已儼然女主人姿態。
令人作嘔。
我毫無胃口,墨兒卻拿起一塊靈糕,麵無表情地小口吃著。
並非期待,隻是填腹。
這是他第一次吃滄夜親手做的東西。
看著他沉靜的小臉,我隻覺心酸蝕骨。
滄夜明明隻需一絲關懷,就能換回墨兒的孺慕,他卻吝於給予。
見我未動,滄夜眉頭微蹙,沉聲開口:“昨日忘了墨兒生辰,是本尊疏忽。”
“作為補償,下月初一,本尊帶墨兒去‘登仙台’接受仙氣洗禮。”
墨兒握著靈糕的手頓住,眼中終於有了一絲波動,卻轉瞬即逝。
琉璃臉色微變,隨即又恢複溫婉:“仙尊,靈兒也快築基了,不知可否一同前往,沾沾仙氣?”
我與她目光相撞,是赤裸裸的覬覦與挑釁。
真惡心。
我起身:“我吃完了。”
滄夜看著我離去的背影,那股莫名的煩躁再次升騰。
他氣我不識抬舉。
所以在琉璃提出讓靈兒同去時,他沉吟片刻,便點頭應允:“靈兒身負天命,多受仙氣洗禮,有益無害。”
前往登仙台那日。
說好同去,滄夜卻禦劍載著琉璃母子,化作流光先行一步。
隻留下一句:“你帶墨兒隨後跟上。”
我以為墨兒會再次失落。
他卻隻沉默地看了眼遠去的劍光,拉緊我的手,低頭加快了腳步。
娘親,我們快些走。
他小小的身影透著倔強,我喉頭發緊,無聲跟上。
為何明知是苦,還要帶著他來這所謂的登仙台。
仙氣洗禮為期三日。
我與墨兒隻見滄夜在第一日出現片刻。
其餘時間,他都在靈氣最充裕的仙台中央,悉心指點靈兒吐納,引導仙氣入體。
墨兒獨自坐在崖邊,引氣緩慢,無人問津。
傍晚,我看見他在氤氳的仙氣中,對著翻湧的雲海,悄悄抬手抹去臉頰的濕潤。
我心如針紮,卻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