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老李他們正圍著我的巧克力盒子大快朵頤。
見我進門,小張賊兮兮地湊過來:
“班長,聽說你碰見楊青青了?咋沒多說會兒話?”
“有什麼好說的。”我抓起一塊巧克力塞進嘴裏,“以後別提她了。”
“啊?”一屋子人全傻了,“班長,你認真的啊?”
老李摸摸我額頭:“沒發燒啊,咋開始說胡話了?”
我拍開他的手:
“當然是認真的。我想通了,她不喜歡我,我還非勉強她幹啥?”
“天底下女人那麼多,總能找到一個跟我情投意合,值得我為她付出所有的。”
屋裏安靜了幾秒,突然爆發出歡呼。
“早該這樣了!”小張捶了我一拳,“班長,你是不知道,哥幾個早看不下去了,那楊青青壓根就沒把你當回事!”
“就是!上回我還看見她把你送的手絹轉手塞給沈成鋼擦汗呢!”
我嚼著巧克力,心裏毫無波瀾。
上輩子這些事能讓我氣得半宿睡不著。
但現在隻有一句,關我屁事。
“對了班長。”老李突然插了一句,“聽說高考要恢複了,你啥打算?”
我手一頓。
高考製度即將恢複的消息的確很鼓舞人心。
但我誌不在此,就想紮根基層、紮根邊防,所以猶豫搖了搖頭:
“沒想好呢,再說吧,我還挺想留在這兒當個人民子弟兵的。”
老李拍了拍我的肩:
“行!怎麼都成,你能想通楊青青這件事就是最大的進步,旁的我一點都不擔心你。”
我笑了笑,沒說話。
畢竟重活一世,傻子才在爛泥坑裏打滾。
然而投入操練沒兩天,連隊通知就下來了——
全體爬山拉練,文工團也跟著一起。
我盯著通知單直皺眉,心裏是一百個抗拒。
可身為班長推不掉,也沒有辦法再用裝病這招,隻能硬著頭皮去。
爬山那天,文工團的姑娘們穿著整齊的軍裝,遠遠地就能聽見她們的笑聲。
“喲,這不是陳班長嗎?”
沈成鋼不知從哪冒出來,斜著眼看我,目光裏全是瞧不起:
“不是說對青青放手了嗎?怎麼還跟來?”
我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緊了緊背包帶就往上衝,不想跟他們有任何關聯。
我在連隊體能訓練成績向來數一數二,這點高度壓根不在話下,沒一會兒就把他們甩得連影都不見。
半山腰的涼亭裏,我正喝水歇腳,突然聽見身後呼哧帶喘的聲音。
“陳、陳班長......你等等......”
我轉頭就看見楊青青小臉煞白,扶著膝蓋直喘。
她怎麼來了?
這時候,她不是應該趁著我不在,跟沈成鋼好好膩歪培養感情嗎?
我擰上水壺蓋子:“有事?”
“你走那麼快......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她咬著嘴唇,眼睛濕漉漉的,“我和沈同誌真的沒什麼,那天......”
“打住。”我抬手打斷她,“我說過了,你愛跟誰好跟誰好,用不著跟我報備。”
她急得往前邁了一步,結果踩到碎石,整個人猛地一歪——
“啊!”
楊青青結結實實摔在地上,腳踝肉眼可見地腫了起來。
我下意識伸手想去扶她,卻在即將碰到她衣袖的瞬間猛地縮回手。
上輩子就是這一扶,扶出四十年的孽緣。
她抬頭看我,眼裏全是不可置信:“你......”
我後退兩步,轉身就往山下去:
“你等著吧,我去叫沈成鋼。”
等我們趕回去,楊青青已經哭成了淚人。
看到沈成鋼,她眼睛一亮,可再看到後麵的我,那眼神又暗了下去。
沈成鋼也不想在我麵前落了威風,強撐著力氣背起楊青青就要離開。
楊青青趴上沈成鋼的背,眼睛卻一直盯著我:
“陳班長......你不一起嗎?”
我想,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會心急如焚的跟著一起去醫院,唯恐她出點什麼事。
可自從我決定放下她之後,竟發覺心裏一點波瀾都沒了。
我搖頭:“不了,我還得跟著大部隊,有沈同誌照顧你就行了。”
她眼神裏有我看不懂的情緒,但我沒管,催著沈成鋼帶她去了醫院。
等回到營地時,天已經黑了。
率先回來的老李蹲在門口抽煙,見我就跳起來:
“班長!我跟你講,楊青青崴腳的事全連都知道了,都說你......”
“說我見死不救?無所謂,隨便他們怎麼說。”
“不是!”老李急得直搓手,“他們說你是故意躲開,好成全沈成鋼!”
我正喝著水,差點噴出來。
這都什麼跟什麼?
“現在文工團那邊都在誇你大度,說你是真君子,連長還說要表揚你呢。”
我放下水壺,突然笑了。
挺好。
上輩子當舔狗,這輩子倒混成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