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端來湯藥,正欲扶我起身卻被顧京一把推開:
“誰準你扶她起來的!爹爹說讓她跪著,不準起來喝藥!”
我咳得喉間腥甜,勉強擠出一抹笑安撫他:
“京兒乖,等喝完藥我就跪下好不好?絕不會在忌日怠慢了你母親。”
宋姨娘卻冷不丁地插嘴:
“跪著怎麼就不能喝了?到底是姐姐金貴,懷了孩子就敢踩在原配正室頭上作威作福。”
顧京聞言大怒一把打翻藥碗,湯藥灑在我身上燙出了一大片水泡。
侍女見狀慌慌張張地圍過來扶我,卻被像一頭暴怒小獸的顧京全部推開:“都不準扶,給我跪著!”
推搡間,我重重摔倒在地,碎碗瓷片紮進了我的肚子,一灘鮮血從我身下緩慢流出。
我蜷縮著身子,痛得冷汗直流。
侍女白了臉,衝到外麵大喊:“血,夫人見血了,快喊郎中!”
顧京被嚇得不知所措,稚嫩的小臉上滿是慌亂。
我握住他的手忍痛安慰:“別怕,沒事的。”
卻被他一把甩開轉身跑了出去,隻丟下一句話:
“是你自己肚子不爭氣,跟我有什麼關係!”
再次睜開眼時,便看到了侍女紅腫的雙眼:
“夫人,孩子沒了。”
我摸向小腹,那裏果然平平坦坦,一行淚水從眼角滑落。
侍女哽咽著開口:“這可是夫人的第一個孩子。”
從前每次歡好結束,顧燕程都會給我灌藥避孕,
唯獨在我爹入獄後,他突然說想和我有個孩子。
腰間一沉。
顧燕程不知何時來了,從背後摟住了我。
麵對剛剛失去孩子的我,他話裏鮮少帶上了一絲虧欠:
“這件事是京兒做得不對,明日我會讓他來給你道歉。”
他頓了頓,又道:“但他畢竟還是個孩子,你也別真的罰他。”
萬千疲憊積壓在心頭,我轉身定定地看著顧燕程:
“那我可以向夫君求個恩典嗎?”
見我對顧京沒有追究的意思,顧燕程滿意地輕笑一聲將我摟入懷中:
“便是金山銀山,夫君也給。”
我緩緩跪下:“妾身不貪求那些,隻求夫君相助,還我父親清白。”
話剛說出口,顧燕程驟然抽離。
他眉間恢複往日的冰冷神色:
“沈朝雨你不要得寸進尺,孩子都沒了,你憑什麼和我談條件?”
身下傷口撕裂,染紅了小腹衣衫。
顧燕程移開目光,隱隱有不忍。
我含淚祈求:“父親老了,受不了牢獄之苦,夫君若是恨我害了宋姑娘殺了我便是,何苦拿他這個老人家泄憤?”
聽見我提起宋寧芸,他當即暴怒,狠狠甩了我一耳光。
新婚時他送我的玉簪也順著力道脫落,狠狠砸向地麵摔成兩半。
“賤人!你還敢提起芸兒?留你一命已是念及你日日懺悔之心,若不是你爹以權壓人,芸兒怎麼會死?”
事到如今,他依然認為是我們全家逼死了宋寧芸。
我絕望道:“顧燕程,你要怎麼樣才會相信我?”
顧燕程冷冷一笑:“你爹若能扛過牢獄的刑罰,我就信你們一家是無辜的。”
我瞪大了雙眼,滿是不可置信:“你竟敢濫用私刑?”
他捏著我的下巴,眸色陰沉:
“你以為我還是當年那個剛入仕的小官嗎?隻要我動一動手指,多的是為我做事!”
他扔下我,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