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斟酌語氣,喉嚨哽咽,足足兩三分鐘才緩緩的說:“這五十萬是媽媽攢下的治病錢,你務必把錢退回來......”
“治病錢?什麼病?”
“白血病。”
我設想過千萬次她的反應,無助,悲痛,哀傷,憤恨,卻沒想到,她隻是點了點頭,用不鹹不淡的態度應了一聲:“噢,那還要治嗎?”
我被她這個問題問懵了,先是愣了一瞬,然後篤定地回答:“當然要治啊,不管什麼情況,媽媽都不會放棄你......”
話還沒說完,我就被打斷了。
周婷婷的情緒出奇的平靜,她歎了口氣:“可是媽媽,白血病是治不好的,你何必花那麼多錢做無用功呢?不如把錢拿給我追星,至少能讓我獲得快樂。”
“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自己得白血病的事,可是那有什麼辦法,這都是命,人總歸都是要死的,你為什麼不讓自己死得體麵一點?”
可能是我話沒說清楚,讓周婷婷產生了誤會。
她居然以為得白血病的是我。
可我怎麼都沒想到,她會要求我放棄治療。
對她而言,追星買周邊都比我的命重要。
可笑,太可笑了。
我含辛茹苦撫養長大成人的女人,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突然感覺,我十幾年的付出根本就是徹頭徹尾的笑話,我對她的母愛一文不值。
我氣憤地責問她:“周婷婷,如果得白血病的是你自己,你治不治?”
她沉默片刻,居高臨下地告訴我,
“我不治。生命都是有固定的長度的,我要是得了白血病,就說明我的人生已經走到了盡頭,我不會強求,我會盡力享受剩下的每一天,延長生命的寬度。”
“這就夠了。”
我當然不信。
我不知道這段話她是從哪本課外書上背的,但我清楚她如果知道得白血病的是自己,絕對不可能像現在這麼淡定。
她之所以一臉雲淡風輕,就隻是因為鞭子沒有打在她身上,所以她站著說話不腰疼。
周婷婷見我沒說話,以為我打定了主意要治病,竟然開始怒火衝天地指責我:“你一個月就肯給我三千生活費虐待我,居然隻是為了攢錢治病,讓自己苟延殘喘地活下去?”
她越說越激動,捂著心臟,不停地怒吼,
“我怎麼會有你這麼惡心自私不要臉的媽?反正你年紀大了,何必強求治病續命,還不如把錢全給我追星,滿足我的情緒價值。”
“你口口聲聲說愛我,連這點要求都不肯答應我?”
我冷笑一聲,
“周婷婷,我養你到現在,你對我就沒有一點感激之心?難道你真的希望我去死?”
周婷婷長歎一聲,搖了搖頭,
“周秀芬,你用不著道德綁架我,這招對我沒用。我隻是你女兒,我又不是你媽,我沒有責任也沒有義務為你的病情買單,我不同意你花我的遺產治病。”
“你當初生我的時候,沒有問過我的同意,所以你你養我不也是應該的嗎?你咋就那麼不要臉,還挾恩威脅,惡不惡心?”
“要麼你在家等死,我伺候你給你料理後事,要麼我們斷絕母女關係,我要跟我爸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