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觀紅著眼,作勢要搶婚書,老夫人杵著拐杖厲聲喝止:
“觀兒,不得無禮。”
她瞥了眼紅鈴,眼底劃過嫌棄,冷哼了句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轉頭叮囑裴觀:“給你爹尋了衝喜姑娘,月底完婚,你去接新婦。”
裴觀不敢忤逆長輩,稍微冷靜後,麵色閃過一絲狐疑。
視線鎖定在我遮掩的婚書上。
一切過於湊巧。
他抖動嘴唇,隱約有不詳的預感,躊躇著問道:
“茲事體大,不知祖母相中的,是哪家姑娘?”
老夫人不動聲色瞄我一眼,神色猶豫,“正是將軍府沈丫頭......”
裴觀瞳孔驟縮,臉色煞白,立即單膝下跪,拱手大喊:
“祖母!知節她是我的......”
“沈丫頭的遠房表妹。”
老夫人始終堅持穩妥行事。
“她寄居在將軍府,你莫找麻煩,到時候跟繼母好生相處。”
他長籲一口氣,收袍起身,“孫兒遵命,定不讓您費心。”
然後強行牽起我手,鄭重道:
“我不計較你先前出言不遜,隻要你求我,花轎紅妝我照樣予你,等接完父親繼室,就納你進門。”
那時,木已成舟塵埃落定。
我接到老夫人遞過來的眼色,指甲嵌入掌心,忍氣吞聲。
“知節目光短淺冒犯小侯爺,求您海量,莫跟我置氣。”
他滿意勾唇,揚長而去。
次日,侯府的聘禮就送至我小院,堆得水泄不通。
我正清點陪嫁的地契,裴觀突然闖進,端的是趾高氣揚。
紅鈴探出腦袋,眸裏劃過嫉妒和貪婪,怯怯挽他胳膊,委屈道:
“姐姐命好,嫁作妾也有闊綽的娘家撐腰,不像我,嫁妝稀薄......”
裴觀手忙腳亂地替她擦眼淚,掃視一圈,極其不滿,
“沈知節,你就這麼揮霍家產?鋪張浪費,誰養得起你!”
我懶得抬頭,指著木箱紋樣,“小侯爺眼拙,竟辨不出聘禮?”
蓮葉纏枝紋,正是裴府傳家符。
他錯愕一瞬,勾起不屑的笑容,語氣譏嘲,“你連這都敢造假?”
“聘禮名單我已過目,隻是納妾,我根本沒準備這麼多!你愛慕虛榮,竟拿嫁妝填聘禮?”
我疑心他有病。
幹脆破罐子破摔,抬眼對視,“你若不信,可去庫房對峙。”
裴觀見我不服軟,火冒三丈,正準備發作卻瞥見我榻上的嫁衣。
金絲對襟,隻繡了一半。
他神色稍緩,“嘴硬心軟罷了,可惜大紅色不適合你身份。”
明嘲暗諷說,我不配作妻,還沒過門就懟臉下馬威。
紅鈴幸災樂禍,掏出件輕薄的紅紗衣,塞我手中,眼泛淚光:
“姐姐,你若實在介意顏色,穿這件便是,還望別嫌棄......”
我眯著眼,定睛一看,那紗衣幾乎隻夠蔽體,極為暴露。
約莫是她接客所用。
我何時受過此等屈辱,指節捏得泛白,反手就是一記耳光,
“誰給你的狗膽?”
紅鈴捂著臉,抖得像個篩糠,裴觀壓根沒料到我會突然爆發。
他回過神,惱羞成怒,揪著我衣領抵到牆邊,“沈知節,你最好弄清自己的地位。”
“她妻你妾,她主你奴,別挑三揀四,否則我看你出嫁穿什麼!”
我難以呼吸,卻斜睨著他,顫著手,指向一旁掛著的戰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