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賴家人轉移陣地,浩浩蕩蕩來到了崔五府前叫嚷。
賴家的目的很簡單,以往年恩情為由,兩家已結親為質,挾德以迫崔家嫁個女兒過去,至於哪家女兒,並不重要,能生孩子就行。
隻是這次賴家有備而來,敲鑼打鼓的在府前吆喝,招惹一群圍觀的百姓。
崔漾被告知此事時並不驚訝,隻吩咐下去,“把門打開,請賴家人進來喝茶。”
不消一會兒,賴家人被請進一處環境雅致,很是高雅的園子,隨後茶水糕點一應上全。
被如此以禮相待,賴家人在來之前準備好的一切言辭皆無用武之地。
蘇和笑著出現,“諸貴客且稍安勿躁,小姐尚於閨閣梳妝,少頃即來與諸位見禮。”
幾個賴家的婆子同管事互相覷了一眼,都默契的閉上嘴巴。
蘇和安撫完賴家人,回到春水榭,崔漾正側臥在貴妃榻上輕輕擺弄手中黑白透玉的棋子。
白子程包裹之勢包圍黑子,黑子幾盡窮巷。
“小姐收拾好了可要過去?”
“且讓他們再等一會兒吧。母親那邊你去安撫一下,就說切勿著急,我自有法子。”
“是。”
又小寐了幾刻鐘,約摸著賴家人該等的不耐煩了,崔漾這才懶懶起身。
對付賴家這種人,不能一味地忍讓,容易蹬鼻子上臉,也不能一味地推拒,容易觸生逆鱗導致無法收場,需剛柔並濟,給出甜頭,再適當打壓,讓他們心中有恩有怨,有話難言。
“各位久等,府上待客多有怠慢,還請諸位見諒。”崔漾笑意吟吟。
幾個賴家來的下人管事從出生做了一輩子下人,何曾被主子像對待真正的客人這般對待過。
雖說崔五小姐遲了些,但是待人接物處處周全,還有座位坐,有茶喝,有點心吃,而且他們來做的事本就不算光明,還被這般對待,真心說不出一個不是。
一時間,賴家人有些悻悻然的口不能言。
崔漾坐到堂上主位上,柔柔道:“我知道各位今日來,也是受主家命令,不得已為之。”
先柔。
“若是我家曾受貴家恩情,該知恩圖報,以身報德,我自是不能推脫至此,可是,我家同大房幾年前早已分家,當年大房和貴府的事同我毫無幹係。”
“若貴府強臨吾門,實難從命。若是事遇窮途,逼我至此,唯素綾一方,了卻性命。”
再剛。
幾個賴家人麵色突忌,要是真鬧出了人命,到時候京兆府審理此案,那就真覆水難收,再無可能了,說不好還要惹上牢獄之災,為了一門親事,倒真不值得。
崔漾掃了幾人臉色,嘴唇微抿,不再說話。
丹蕊上前給崔漾上茶,隨口道:“小姐何必還幫大老爺家藏著掖著。”
賴家幾人眼神看過來。
丹蕊忿忿不平,“大老爺就是把咱們都給耍了!一邊挑唆著賴家找上咱們家門,結果他們自己卻盤算著偷偷跑路。真是把人當猴耍呢!”
賴家為首的婆子驚坐起:“姑娘說的可是真的?!那崔大郎真要跑路!”
崔漾不語,隻是一味哀愁。
丹蕊道:“這還能有假,昨夜我們府上嬤嬤的孫兒半夜發熱,嬤嬤著急出府回家,路上恰巧撞見大老爺一家偷偷摸摸私運行李出城去。我家嬤嬤跟著聽了幾句,說什麼要回丹吳老家給六小姐說親。”
賴家人頓時氣的麵色漲紅,罵罵咧咧要回去稟告主家。
崔漾連忙出聲安撫,“各位還請冷靜些,大叔公這事做的確實荒唐些,但我身為姐姐,卻實在擔心六妹妹此行安危,從京城去丹吳路途遙遠,野林繁多,道生橫匪,實在令人堪憂。”
此話一出,幾個賴家人臉色稍寂,眼神微妙,互相對視幾眼,忙道告辭。
崔漾仍舊笑眯眯吩咐丹蕊將貴客送走,隨後吩咐蘇和,“人既然已經搬走了,你找人把院子收拾出來賣了吧。”
昨日崔荷來到府上求她替嫁,她便順勢給崔荷想了個法子,既然崔荷在京中名聲俱毀,是找不到什麼好夫家了,不如回丹吳老家,崔家在丹吳有些底蘊,不怕說不到好親事。
如她所料,他們果然選擇半夜出城。
崔承德府中的一切動作崔漾都了如指掌,於是便有了今早這一出。
賴家人延續香火事急,必定行事魯莽不顧後果,她今日稍作提點,如果賴家人聰明的話,便會想到在崔承德回丹吳的路上假扮匪徒埋伏,將人劫走。
崔漾看著那盤沒有下完的棋,執白子落下,棋盤上黑子已無路可逃。
“不仁不義者......”她輕笑著呢喃,“是沒有好下場的。”
遠處驚雷炸響,雨點劈裏啪啦砸在窗欞上。
這場棋,她贏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