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硯深身形微滯,眼底露出一絲動容。
那是五年前顧清歡為了救下差點從海邊懸崖踩空的他,生生被崖邊尖銳的石頭劃開腰腹,縫了十幾針才留下的疤。
但很快,他還是冷下了臉色。
"臟。"
他從牙縫裏擠出這個字,摔門而去時帶起的風掀翻了床頭櫃上的病曆單。
林若溪慢條斯理地撿起病曆單,又帶上了那副得意的神情。
“差點忘了,醫生說術前要再做次配型。”
她俯身時,珍珠耳環刮過顧清歡的耳垂。
“不過看你這副樣子,該不會想臨陣脫逃吧?”
顧清歡望著窗外搖晃的樹影,暴雨將窗外的一切都變得模糊扭曲。
“林小姐。”
顧清歡突然開口,視線落到她的身上。
“手術那天,能不能請你幫我個忙?”
“你可沒有資格對我提要求。”
林若溪突然用力扯掉顧清歡輸液的針管,抓起酒精棉按在她手背針孔處。
“我是不會幫你告訴硯深哥哥真相的!”
疼痛讓顧清歡悶哼出聲,卻在聽見門外腳步聲時咬住下唇。
周硯深站在光影交界處,手裏拎著的粥盒還在冒熱氣——那是醫院附近的一家雞茸粥,曾經她車禍後唯一吃得進的東西。
“硯深哥哥!”林若溪哭著撲過去,“她非要搶我的耳環,我不給她就拔了針管。”
塑料粥盒砸在牆上,滾燙的米湯順著顧清歡的額角淌下來。
周硯深掐著她的下巴冷笑:“顧清歡,你到底有什麼資格鬧脾氣?”
粘稠的粥液滑進衣領,顧清歡望著他發怒的眼睛。
她忽然笑起來,近乎本能的伸手去擦他濺到粥漬的袖口,順便理了理他有些亂掉的衣袖。
這個熟悉的動作讓兩個人都僵住了。
曾經有無數個瞬間,她就是帶著笑意為他整理儀容。
周硯深猛地甩開她,鑲鑽袖扣在牆麵刮出刺耳聲響。
“別碰我!”
他扯著站在一旁的林若溪,腳步踉蹌的離開了。
後半夜暴雨又至,顧清歡睡得並不踏實,腦海中曾經的幸福和如今的痛苦相互交織,她近乎無意識的呢喃著。
“阿硯……”
白天離開的周硯深再度打開病房,走了進來,他低著頭望著她,冰冷的手指覆蓋上她的眉眼,似乎想要撫平她緊鎖的眉心。
他湊近,想要聽她睡夢中的呢喃低語,可躺在病床上的人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溫熱的淚從緊閉的眼中溢出,滴落到他的指尖。
周硯深瑟縮著抽回手,見顧清歡並沒有醒過來的意思,
堵在心口的怒意似乎消散了一些,為她掖了掖有些掉落的被角後,轉身離開了。
顧清歡出院後的那天,天空終於放晴,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房間,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她的身體依舊虛弱,手心處的傷口隱隱作痛。
這兩天意外的平靜,除了林若溪過來帶著她做了個配型之外,再沒有人出入過她的病房。
手機中個位數的餘額不足以支撐她打車回家,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打電話向周硯深求助,開啟導航後便往家的方向走去。
雨後的陽光有點毒辣,她身體並沒有完全恢複,走走停停花了好幾個小時才回到家中。
推開房門的時候,裏麵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