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聞到消毒水味,江清漓將臉埋進被子裏,喉間擠出一聲嗚咽。
腿斷了,懷孕又流產。
林傅宴還會要她嗎?
陸沉熠腳踏進病房就聽見了江清漓的哭聲,壓抑在被子裏,爆發在小小的身體裏。
劉叔痛心疾首的話還在耳邊響起。
他在床邊坐下,語重心長道,“清漓,熠哥最後給你一次機會,隻要你認錯,去向茉予道歉,隻要你以後痛改前非,你以後還是陸家的小姐。”
向唐茉予道歉,為自己從沒做過的事,向自己所遭受痛苦的罪魁禍首低頭。
江清漓又想起了林傅宴。
倘若林傅宴嫌棄她,她的一生還有什麼意義。
“我不要,我也不稀罕做這個陸家小姐。”江清漓神情木然,她現在對陸家的一切隻感到惡心。
送到手上的機會都不肯要,還幻想著自己會愛上她。
陸沉熠的呼吸頓時不暢快起來,他放棄勸說,扯開被子拽著人起來。
“這些人品行端正,我幫你篩選過了,你選一個。”
一把照片被塞進江清漓手心,她睜開淚眼朦朧的眼,說出的話幾近氣音,“什麼意思?”
男人的眉宇間盡是堅定,“你選一個出來,每張照片上的人我都有點交集,你嫁過去後不會受欺負。”
“你明知我有喜歡的人,你還讓我嫁給別人?”
提起這個,陸沉熠雙眉不自覺收緊,“別鬧了。”
“我沒有鬧!我不嫁!”
熠哥瘋了,江清漓想逃離這場鬧劇,但動彈兩下才想起自己的腿斷了。
“你不選就我來幫你選,總之,你必須嫁出去!”
陸沉熠心意已決,唐茉予昨日提起結婚,他已經拖了很久。
這次婚禮不能出意外,也不能允許未知發生。
他要先把江清漓嫁出去,安頓好她。
“醫院全部換了我的人手,你不會找到機會逃出去,聽話點,乖乖等著參加自己的婚禮。”
“陸沉熠,你真的瘋了,我會恨你的。”
這句話沒有喚回陸沉熠的半點猶豫,“這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就放過我,我不會回你的家,也不會打擾你和唐茉予!”他沒有看見江清漓的神情,幾近絕望。
“好好養傷,我還有事,有空會來看你。”
失望、痛苦、傷心等等負麵情緒將腦子攪成一團。
江清漓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一陣滅頂的疲憊將她侵襲。
恍惚間,她好像看見了林傅宴在同她說話。
床尾靜靜安置著一輛輪椅。
男人走後,江清漓爬了上去。
林傅宴一定在等著她。
兩年沒有聯係,他一定著急死了。
剛在輪椅上坐好,身後忽然傳來林傅宴的聲音。
“你來接我了!”江清漓牽著男人寬大溫厚的手,笑眼彎彎。
但頭頂攝像頭的鏡片反光裏隻有她一人。
“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你是來帶我回家對不對?你怎麼發現我在這裏的?剛剛陸沉熠出去了,你有沒有碰見他?上次我找到你了,可是他不讓我見你。”
自言自語好一會兒,電梯門都沒有動靜。
沒有人去按鍵。
江清漓愣住,回頭突然發現找不到林傅宴了。
他消失了。
“林傅宴?你在哪兒?!”
呼吸越來越紊亂,她回到病房焦急的尋找。
又一個轉頭,林傅宴出現在病房門口看著她笑。
“嚇死我了,我以為你丟了。”淚花在眼睛裏打著轉,江清漓抬手擦去。
這次到了電梯門前她主動去按鍵。
“門開了快進去,我們回家,什麼?去天台?你不會開了飛機來接我吧?”
她牽住林傅宴的尾指,愉悅的眯眼。
出了電梯,天台的風吹得人很舒服。
林傅宴真的沒有嫌棄她。
“你可以把我抱起來嗎?”
她不等回答,自顧自的撐著輪椅,用一條腿著地。
站穩了身子,江清漓張開雙臂,笑得很開心,“快抱我。”
林傅宴不同意,哄她乖乖坐好。
可是坐在輪椅上隻能牽手,她想抱林傅宴,想縮進林傅宴懷裏。
“我來啦,”江清漓小步蹦噠著朝林傅宴而去,“快抱住我。”
可她沒有被接住,睜開眼,林傅宴的身影消散在眼前。
原來,林傅宴並沒有接納她,一直是她在妄想。
江清漓垂下手,眼睛逐漸變得空洞,這樣的生活,有什麼意義呢......
她推開輪椅,一步一步,直到身體陡然失重,耳邊風聲呼嘯。
江清漓無神地睜著眼睛,最後映入她眼簾的是陸沉熠那驚恐到扭曲的神情。
身體狠狠砸在地上,離陸沉熠僅幾步的距離。
他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江清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