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透過窗戶看見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曉芳不時往李鐵山碗裏夾菜。
我像著了魔似的推開食堂的木門,徑直朝他們走去,周圍的食客紛紛側目。
李鐵山見我進來,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站起身擋在桌前:"芷柔,你這是何必呢?"
我渾身發抖,聲音哽咽卻依然清晰:"李鐵山,你真狠心,明明知道我因你失去了骨肉,還撒手不管!"
食堂頓時安靜下來,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盯著我們,竊竊私語聲四起。
曉芳猛地站起來,眼裏噴出怒火:"賤人,你們的事已經完了,還來胡攪蠻纏!"
我再也控製不住,一把抓過桌上的搪瓷飯盆朝曉芳砸去:"你這個小三,搶我丈夫還有理了!"
飯盆砸在曉芳肩上,米飯湯水灑了她一身,她尖叫著後退,眼睛裏閃著凶光。
李鐵山厲聲喝道:"沈芷柔,你瘋了不成?這麼多人看著呢,丟人不丟人!"
我指著他的鼻子喊:"李鐵山,咱倆的婚書還在枕頭底下壓著,你不管我流產的事,還要腳踏兩條船!"
招待所的服務員聽聞爭執跑來勸阻,李鐵山卻一把將我推開,護著曉芳就要離開。
我踉蹌著要追上去,卻見曉芳一把抓起桌上的醬油瓶,眼裏滿是狠毒。
"你這個瘋婆子,活該一輩子困在那個臭鄉下!"曉芳尖叫著朝我衝來。
醬油瓶重重砸在我的太陽穴上,玻璃碎裂的聲音在耳邊炸響,黑色的醬油和鮮紅的血混在一起。
我栽倒在地,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卻依然看見曉芳抄起一把厚重的鐵勺。
"你這個賤命,去死吧!"曉芳的尖叫刺穿耳膜。
鐵勺狠狠砸在我額頭上,劇痛讓我眼前發黑,耳朵裏灌滿了鳴響。
最後一個畫麵是李鐵山驚慌失措的臉和周圍人的尖叫,然後,意識沉入了無盡的黑暗。
我是被劇痛喚醒的。
醫院的碘酒味道鑽進鼻子,頭頂的單燈泡照得我睜不開眼,想抬手擋一擋,卻牽動了手背上的吊針,疼得我倒吸一口涼氣。
"可算醒了,你這命真大。"穿白大褂的護士長正在換藥,一邊絮叨著,"誰跟你結這麼大的仇啊,鐵勺子下去,頭皮都掀了一塊,縫了二十多針呢。"
床對麵是一排鐵架子床,上麵竟躺著陳曉芳,李鐵山坐在她床邊,神情關切。
陳曉芳撒著嬌伸出手:"阿山,你看我的手腕紅了,剛才那一推我都嚇著了。"
李鐵山掏出白藥膏,小心翼翼地抹在她手腕上,還輕輕吹了吹,嘴裏低聲道:"別擔心,這事我會處理好的。"
我咬著牙想爬起來,腦袋裏嗡嗡作響,心口像被一把刀戳進去般疼。
"你好,我要找公安報案。"我衝著護士長喊道。
李鐵山聽見動靜,回頭看見我醒了,臉色一變,大步走過來壓低聲音:"你消停會兒吧,鬧到公安那兒,多難看啊!"
"我要告曉芳故意傷人,她用鐵勺子砸破了我的頭。"我拚命忍住眼淚,不讓自己在他麵前示弱。
"那是你先動的手,何況這事本來就是你無理取鬧,鬧到公安那兒,你還想安生過日子不?"李鐵山握緊拳頭,聲音裏帶著威脅。
"你心疼她?"我冷笑著看他,血從頭上的紗布滲下來,"我頭破血流,你關心的是她的手腕疼?"
"我已經批評過她了,讓她好好反省一下。"李鐵山一臉不耐煩。
"批評?"我覺得可笑,頭上的傷口突突地疼,"你怎麼批評她的?"
"我讓她好好寫個檢討。"李鐵山一本正經地說。
我愣住了,頭比心還疼,"我頭皮縫了二十多針,你就讓她寫個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