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院門,一個趔趄差點栽倒,桌上放著一張嶄新的黑白照片,是李鐵山穿著簇新的中山裝站在陳曉芳身旁。
照片反麵寫著工整的鋼筆字:【李鐵山調令批準,即日赴縣城信用社報到】,旁邊印著鮮紅刺目的大印。
屋裏靜悄悄的,灶上的小米粥早已涼透,炕頭空蕩蕩隻留下李鐵山的一雙舊布鞋。
桌角壓著一張匆忙寫就的紙條,說他被縣裏信用社看中,招去當會計。
紙條背麵草草寫道他去接陳曉芳,她借著政策照顧考上了縣城重點中學當老師。
【交換完成:沈芷柔生育能力已剝奪,胚胎已消融,陳曉芳事業順遂,姻緣已成,世代有後】
這無情的提示音擊中我的瞬間,一陣劇痛從腹部貫穿全身。
我蜷縮在地上,溫熱的液體順著大腿內側流下,褲腿很快被染成了暗紅色,疼得我連氣都喘不上來。
我痛得昏死過去好幾回,是生產隊的手扶拖拉機把我送到了公社醫院。
醫生們連夜搶救,好不容易才把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護士小周低著頭說剛才醫院值班室電話響了,是找我的,留了話給我。
我手指發麻地接過紙條,上麵歪歪扭扭寫著:"芷柔,咱們緣分已盡,以後別來找我了,保重身體,這輩子我欠你的。"
我咬著牙從醫院的小床上爬起來,渾身的骨頭像散了架。
我買了張去縣城的車票,顛簸了大半天才到縣城汽車站。
打聽了半天,才知道信用社在城西頭,我拖著虛弱的身體一步一步挪過去。
信用社的紅磚樓前貼著標語,我在對麵小店買了碗稀粥,守在窗邊盯著大門。
快到中午,我終於看見李鐵山從裏麵走出來,身邊還跟著一個穿紅格子呢子大衣的姑娘,正是陳曉芳。
他們有說有笑,兩人肩並著肩,曉芳還挽著李鐵山的胳膊,比我們成親那天還要親近。
李鐵山小心翼翼地給她整理圍巾,眼神裏的柔情是我從未見過的溫存。
我不知哪來的勇氣,跌跌撞撞地跑過馬路,喊了聲"李鐵山",兩人齊齊轉過頭來。
李鐵山的臉色一變,急忙讓曉芳先走開幾步,壓低聲音問我:"芷柔,你身子骨還沒好利索,怎麼跑來了?"
曉芳先是愣了愣,隨即往李鐵山身後躲了躲,眼神裏帶著幾分敵意和幾分得意。
我咬著嘴唇說出那句藏了幾天的話:"我怎麼跑來了?我想問問你什麼意思?我小產了,就在你走的那天,是你的骨肉。"
李鐵山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低聲說:"這不可能,咱們一向小心,你別胡思亂想了,回去好好養身子。"
曉芳在一旁冷笑著說:"阿山,她這是死纏爛打呢,聽說你要在縣城站穩腳跟,想抓住你的尾巴不放。"
李鐵山歎了口氣,塞給我幾張錢,眼裏有歉疚也有猶豫:"芷柔,你先回去,等我安頓好了,再回來看你,咱們好好談談。"
我的眼淚不爭氣地落下,手裏攥著那張衛生院的診斷證明,卻再也抬不起來。
李鐵山輕聲說:"你要保重,我過些日子就回來,有啥事托大隊長捎信給我。"
我看著他們走向縣招待所的食堂,心裏的委屈和怨恨沸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