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台下議論和嗤笑聲越來越大。

我望向辛雀，她一臉陶醉，欣慰地凝視滔滔不絕、口不擇言的辛虎，完全屏蔽所有人，包括我。

那眼神怎麼說呢，不太像婚禮現場，更像家長會上，吾家有兒終長成的感覺。

我戳了辛雀三次，她沒給我一次正臉。

我無奈示意，把辛虎的話筒消音。

辛雀突然回過神來，朝我埋怨：

“什麼破話筒，還沒說幾句就沒電了！”

說著又想拿我手裏的話筒，司儀提醒家人發言超時了，現在是新郎的告白時間。

“你還要說啊？”

辛雀瞪大眼，似乎很驚訝。昨天彩排我還特意提過，我寫了篇520字的散文詩，要朗誦給她聽。

結果，她好像很意外。

我暗暗吐出一口氣，語氣幾乎乞求：

“我們認識六年，今天修成正果，你難道不想聽聽我的心意嗎？”

蒼天，這是我的初戀！我曾一萬次憧憬自己的婚禮，雖然一上午全是不堪，可即便今天是結束，我也希望，它不要如此潦草。

誰知，辛雀大手一揮，轉頭對著司儀：

“直接交換戒指吧，你不是說時間過了嗎？”

然後又看著我，讓我少說肉麻的，多幹實事。

我感覺心口一陣憋悶，狠掐指尖穩住心神，看向司儀點頭妥協。

我不再抱有幻想，也許六年我都不曾真正認識辛雀，我更不能接受她荒誕的姐弟情。

趕緊交換完戒指，結束這場鬧劇，挺好！

隻是，我再也沒機會在高朋滿座中，將愛意宣之於口。

戒指拿上來，辛虎又擠到前麵：

“哇塞，好大好閃，我要這個！”

說著，他就要來拿屬於新郎的戒指。伴郎團早看他不爽了：

“是你的東西嗎你就拿，臉都不要！”

“別人結婚，你從早上到現在又蹦又跳的，顯著你了？”

“滾下去，別逼我在大喜的日子扇你！”

兄弟們齊齊發聲，我死死捏住那枚戒指，辛虎也趕緊捏住另一邊不撒手。

我心裏已經沒了執念，但手上還握著秦家的尊嚴，我不能讓這麼多人，看我爸媽笑話。

辛雀臉上閃過一絲為難，她掰開辛虎的手，把戒指放到我手中。

我瞪大了眼，難道真是我敏感了？

辛雀凝望著我：

“你和虎子都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今天我結婚，我不想看你們任何一個不開心。”

我靜靜聽著，心中隱隱不安，手中鑽戒越握越緊。

“但話說回來，你是虎子姐夫，照顧他不是應該的嗎。

你又不差錢，喜歡的話，再買一個不就行了嗎？至於鬧得大家都下不來台嗎？

你聽見你這群狐朋狗友怎麼說我弟了嗎？”

“我現在把選擇權交給你，你願意把這個戒指親手送給虎子嗎？”

聽說過打一巴掌給一顆甜棗，沒聽過給一顆甜棗，打降龍十八掌。

我頓感五雷轟頂，為剛剛那一秒死灰複燃的念頭，在心底唾棄自己一萬遍。

辛虎反而來勁了，他別扭著轉過身子，背對著我。

辛雀趕緊去哄，竊竊私語道：

“你姐夫知錯了，待會兒讓他給你戴上，給你道歉！”

我攔住要上前的伴郎，和不正常的人講什麼道理，遠離才是正解。

我盡力體麵，抖著聲音問她：

“辛雀，你知道什麼叫婚戒嗎？”

我撐著問了三遍，台下都有人互動了，我的準老婆還隻顧哄她那個天真淘氣的大男孩弟弟！

六年，是個零。

我不再糾纏，看向台下的爸媽，舉起話筒，朝各位親朋90度鞠躬致歉：

“抱歉各位，婚禮取消，大家請便！”

兩姐弟倏地轉身，辛雀指著我質問：

“你胡鬧什麼，別忘了，我還懷著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

我喃喃自語，辛雀，你真的要我不留一絲情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