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979年,未婚夫的小青梅要被遠嫁到西北。
我怕她一時想不開,專門去安慰她,卻撞見未婚夫正摟著他小青梅溫柔安撫。
“之穎,別害怕,我把你和我結婚的日子定在了同一天,到時候我雇兩輛一樣的送親車,讓她替你去西北。”
許之穎笑道:“她那麼愛你,你真舍得?”
許浚生捏了捏她的鼻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那麼疼她,她爹也有權有勢,肯定不會讓她嫁到西北。”
“到時候她被人從西北送回來,就成了個二婚女,除了我,還有哪個男人願意理她?”
我立在門口默默聽著,原來我等了這麼久的婚姻,是場算計。
當晚,我就去鎮上給爹寄去了一封信。
“爹,讓我去西北吧。”
1
從鎮上出來後,我緩緩向家中走去。
路上碰到了幾個同村姑娘,她們嘰嘰喳喳將我圍成了一圈,臉上滿是豔羨。
“淑琴,你跟許浚生的結婚日子快到了吧?真羨慕你能找到這麼好的對象,聽說他這幾天每天都去鎮上的婚紗店,督促老板趕緊把你的婚紗做好呢。”
一個姑娘拉起了我的手。
“我們淑琴也不差,明明是城裏的小姐,為了追求許浚生,硬生生在村裏住了三年,把我們都感動了,更別說許家了!”
聽到她們這麼說,我扯出一個笑。
三年前我跟著爹下鄉考察,對許浚生一見鐘情,為了讓他接受我,我追了他整整三年,在他們家當牛做馬,把他娘照顧的無微不至,終於才換來如今的婚事。
這三年來,許浚生對我不冷不熱,但隨著時間發展,他也漸漸對我敞開心扉,一直到現在,他終於答應娶我.
直到聽到他對我的算計,我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淑琴?”
正談話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那些姑娘們立刻眉來眼去,笑得曖昧,你推我搡的離開了,我回頭一看,發現來人是許浚生。
他上身穿著一個的確良的白襯衫,下身搭配了一條綠色軍褲,正深情款款的看著我。
“去鎮上了?”
我斂了斂視線,壓下胸中的酸澀。
“嗯,去鎮上轉了轉。”
他點了點我的額頭,笑道:
“是不是去看你的婚紗了?放心,我一直督促著他們呢。”
聽到他這麼說,我還抱著最後一絲僥幸。
“浚生,我今天去看了,那婚紗不是很合我意,我們換一個吧。”
他臉上的笑意漸漸不達眼底,聲音帶上了一絲漠然。
“別鬧了淑琴,我都跟人家婚紗店說好了,再換的話,我們也沒有多餘的票了。”
“我爹給我準備婚紗了。”
我死死攥緊拳頭。
“許之穎的婚紗和我的婚紗一樣,萬一到時候出了什麼岔子怎麼辦?”
聞言,許浚生麵上閃過一絲慌亂,但立刻就被他壓下去。
“能有什麼岔子可出?淑琴,你是不是嫌棄我給你的婚紗不夠好?如果你不喜歡我給你準備的這場婚禮,那我們就再等幾年吧。”
說到最後,他狀似慍怒的拂了拂衣袖,轉身就要走。
每次我們吵架時,他都會這樣假裝離開,隻等我去追他。
他知道無論什麼時候,我都不會讓他帶著氣離開。
但這次不一樣了。
許浚生走出幾步後,見我依舊沒有跟上,他麵上的不悅更甚。
末了,他歎了口氣,往回走了幾步。
“淑琴,你真的因為這件事生氣了?就因為你的婚紗和之穎的婚紗一樣?你什麼時候這麼喜歡攀比了。”
他失望的搖搖頭,麵上滿是痛心疾首。
見我依舊不語,他走到我麵前,牽起了我的手,示弱道:
“淑琴,我知道我現在沒能力,但以後一定會給你一個美滿的家。你穿那套婚紗真的很好看。”
他的眼中微不可察的帶著一絲祈求。
我笑了。
“好。”
聽到我的回答,他立刻開心的將我擁進懷裏。
看來,他是真的愛許之穎。
既然這樣,那我成全他們。
三天後,我會遠嫁到西北,再也不回來。
2
這一整天我都沒怎麼吃東西,腳步有些虛浮,許浚生見了,關切問道:
“怎麼臉色這麼差?是不是餓的?我去鴻運飯店給你帶一碗三鮮麵回來。”
我很喜歡吃鴻運飯店的三鮮麵。
但飯店隻限量供應,想要吃隻能早早的去飯店等著。
先前,許浚生總會在上工前就趕牛車去鎮上,買到三鮮麵後趕快回家,就為了我醒來能吃到這一口。
這一來一回將近三個小時的路程,他堅持了兩年。
牛車顛簸的厲害,他怕麵被顛壞,就一直捧著,怕麵放涼,他就脫下衣服緊緊裹著,回到家再為我熱上一熱。
那時候,每天早上醒來,我都能吃到一碗熱乎的三鮮麵。
我不願意他這麼折騰,可他隻是摸摸我的腦袋,語氣寵溺。
“能為你做這些,我心甘情願。你放棄了自己優渥的家庭,來和我過苦日子,我卻不能真的苦了你。”
從前的那些點點滴滴,如今都不複存在了。
我鼻尖又泛起了酸,如果不是之前親眼看到,親耳聽到,我根本就不會相信,我們相愛兩年,他會這樣算計我。
想到這,我收斂了視線,聲音淡淡。
“隨便,吃什麼都行。”
還沒等他說話,許浚生的發小張勇就急匆匆推開了門。
“俊生,老房那邊——”
“老房那邊怎麼了?是不是之穎出了什麼事?!”
他身體立刻緊繃起來。
張勇試探的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見此,許浚生拍了拍我的手。
“淑琴,可能是之穎不願意嫁到西北,一時想不開,我趕緊去看看,別出了什麼事兒,到時候再給你帶三鮮麵回來。”
看到他們二人匆忙離開的背影,我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許之穎是從小養在許家的孩子。
多年前,村裏發洪水,許之穎沒了爹娘。
許浚生的娘見她可憐,收留了她。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許之穎和許浚生之間的感情早就已經變質。
不久前,許家遠在西北的親戚突然寄來一封信,說要許家履行小時候定的娃娃親。
那麼久遠的事,許家自然是不想理會,可西北那家是個有權勢的,即便離得遠,在當地也還存著些人脈,不好得罪。
許之穎死活都不願意,可許浚生竟然替她答應了下來。
那時候我還在心疼許之穎年紀輕輕就要遠嫁西北,沒想到如今去西北的人是我。
我爹雖然有權勢,但還沒有到隻手遮天的地步,並且他和西北那人有合作,不想和他們撕破臉皮。
我此次前去,除了將錯就錯的換嫁,還為了幫助爹在西北打開一條路。
這麼想著,老房很快就到了,許浚生下了板車後,門也不敲就鑽進了房內。
張勇很有眼力見的離開了。
我悄悄站到了後院窗戶處。
許之穎見許浚生來,嗔怨道:
“怎麼才來,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
許浚生趕忙將人拉進懷裏親哄。
許之穎嬌笑連連,很快,兩人的調笑聲回蕩在這間不大的屋子裏。
“之穎,馬上我們就能結為夫妻了。”
“你不用再過這種躲躲藏藏的生活了,我會將你明媒正娶。”
他們又說了許多,先前和我說過的那些情話,此刻他一字不落的又重新說給了許之穎。
我死死咬住下唇才沒哭出聲,血腥氣在唇齒間蔓延。
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狠狠扼住,明明那人已經鬆手,可我卻還餘痛欲絕。
到最後,我忘記了是怎麼回的家,看著沒有上栓的房門,我枯坐了一夜。
3
“淑琴,你的嘴怎麼破了?”
第二天,許浚生風塵仆仆的回到了家,看到我唇上的傷口後,他眼中的心疼快要溢出來。
他小心翼翼的檢查著我唇上的傷。
我別過了頭。
“不小心磕破了。”
他見我不像往常那般熱情,有些心虛道:
“是不是我昨晚上夜不歸宿,惹我們淑琴生氣了?咱們之前怎麼說的,生氣歸生氣,可不能傷害自己身體!”
他立刻翻箱倒櫃拿出一瓶傷藥,小心翼翼地為我上著藥,眼眶心疼的都紅了。
“昨晚之穎一直想不開,想辦傻事,我怕我走了之後真的出什麼亂子,就在那硬生生盯了她一夜,這才沒回來。”
這拙劣的借口要在以前,我一定會深信不疑。
以前的我,怎麼會想到我深愛的男人,會這麼騙我呢。
許浚生身上還帶有雪花膏的味道,那味道深的仿佛要融進他的皮膚裏。
可我從不用雪花膏。
眼眶陣陣發燙,我眨了眨眼,打轉的淚徑直落了下來。
見狀,許浚生立刻急了,他手忙腳亂亂的去拿帕子擦我臉上的淚。
“淑琴,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吸了吸鼻子。
“沒事,我想去地頭上轉轉。”
“那我們一起去!”
三年前,我和爹下鄉考察,路過這片田間地頭時,我就是在這裏對許浚生一見鐘情的。
那時候還是夏天,他正在地裏拉爬犁,少年精瘦卻有勁,黝黑的膀子被太陽鍍上了一層金光。
我自小在城裏長大,見到的大多是戴著眼鏡的斯文男人,哪見過這樣的場麵?
當場我就紅了臉,偏巧許浚生還轉頭和我對視上了。
隻一眼,我就深深記下了他。
一陣風吹來,樹上的葉子搖搖飄了下來。
許浚生激動的拉了拉我的手。
“是落葉,快許願!”
從前我和他說,如果在葉子飄落的時候許願,願望有很大概率會成真。
他記到了心裏,每逢落葉就會閉上眼,默念自己心中所想。
我也閉上了眼,默念。
【此生都和許浚生再無瓜葛。】
眼前忽然投下一片陰影,我睜開眼,發現許浚生正定定看著我,麵帶笑意。
“淑琴許了什麼願?是不是和我有關?”
我點點頭。
他笑了。
“我也是,許願我們生生世世不分離。”
我也笑了。
他的願望要落空了。
不久後,我就會離開,和他再不相見。
4
結婚那天,許浚生一大早就挨家挨戶的發喜糖,我也早早起床打扮著。
許浚生不顧眾人勸阻,說什麼也要賴在我房中,看我梳妝。
“今天是我們結婚的大好日子,我想要看著淑琴一點一點成為我的新娘。”
他說的好聽,無非就是想盯緊我罷了。
不過無所謂了。
我蓋上蓋頭,坐上了送親的車,即將離開時,許浚生扒住了車門。
他麵上閃過一絲猶豫:“淑琴,要不你還是——”
“哎呀,別在這膩歪了,一會都耽誤吉時了!”
喜婆催促著讓他離開。
許浚生一愣,隨後咬咬牙,點了點頭。
車子緩緩行駛起來,經過一個岔路口時,我見到了一個和我一樣的送親車。
車裏的人打開了窗戶,遙遙衝我笑了笑。
“淑琴姐,真羨慕你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不像我命苦,馬上就要被送到西北,舉目無親的,這輩子估計都不能回來了。”
話是這麼說,可許之穎臉上全然不見擔憂。
我關上車窗,對她的話不做任何反應。
車子繼續行駛,拐進了一個我陌生的路口。
從此,山高水遠,再不相見了。
我怔怔看著窗外倒退的景色,緩緩閉上了眼睛。
許浚生在屋裏等了許久,見大門口依舊沒動靜,焦躁的在屋內踱步。
等到喜婆再一次來催促時,他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去西北的那個送親隊伍,怎麼還沒回來?”
喜婆愣了愣,隨後笑道:
“都說送親去西北了,哪有回來的道理?”
許浚生煩躁的擰起了眉。
“西北那麼遠,誰會願意讓自己的孩子嫁過去?”
許浚生此刻心中有些發慌,他打定了主意,換嫁之後,憑借著夏淑琴父親的權勢和他娘的疼愛,一定會把送親的隊伍截回來。
可現在,好像有什麼正脫離他的掌控。
聽到他這麼說,喜婆解釋道:
“話是這麼說,可這次是夏淑琴主動去的——”
“你說是誰主動去的?!”